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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啊,”他高声叫道,“你们这些杂种都死光了吗?”
一个彪悍的陌生男人走了进来,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他穿着皱巴巴脏兮兮的军服,仿佛刚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房间里顿时弥漫一股陌生的味道。
“你是谁?”爷爷把手伸手到枕头底下,那里藏着一只用来防身的手枪。
“手枪早就被我们团长收起来了,”陌生男人冷笑一声,“他说得对,你一醒来就是危险人物,比狼还要凶狠。连枕头都被你变成了掩体。”
“叫你们团长来见我,”爷爷厉声吼道,“我的军衔比他高,我还当过将军呢。”
“还耍什么威风。你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连床带人挪了个窝。再不老实,就把你捆起来。”
很快,多年戎马生涯积累起来的经验,让我爷爷立刻知道,在他熟睡之际,小镇发生了流血事件。
兵荒马乱的年月,只要有几条破枪,谁都可以自封将军。当年,我爷爷就是靠两把菜刀起家的,最后还真的混得人模人样的,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是奇迹。
“到底怎么回事,”爷爷挤出一点笑容,“你们不是小镇的人吧。我鼻子很灵,嗅出了叛乱者的气味。你觉得不可思议吧?”
“闭嘴,我不想跟你唠唠叨叨的,”他掏出一圈胶布贴到我爷爷嘴上,“我喜欢和死人呆在一起。如果非要跟活人打交道,但愿他是个哑吧。”
这时候,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刹那间让我爷爷找到了谜底。我父亲走进来,撕开了封在他嘴上的胶布。
“你干脆把我捆起来算了,你这狗日的,”父亲痛斥着陌生男人,那身笔挺的制服让他看起来象一把插在精致枪套里的手枪。陌生男人满脸委屈地走了出去。
“别装腔作势了。我早就猜到是你干的好事,”爷爷抚摸着被绳子勒出血痕的手臂,轻描淡写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他们未必还知道?”
“我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你什么都变了,就是脚步声没有变。还记得你提起手枪对我开火的事情吗?那时候,你的脚步声就象现在这样匆忙,”爷爷看了看他身穿制服的儿子,“还好,直到现在大家都以为是我开枪要打死你。要是他们知道了真相,你就没有今天。”
“睡得还好吗?”父亲答非所问地说道,态度十分温和,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在家长的讨欢心。
“要是睡得不好的话,这么顺当就把我捆起来了?”爷爷说,“想搞阴谋,最好趁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我的智慧不允许我耍阴谋,”父亲坦然自若地说,“我只是逢上司之命来接管小镇,还有我们姚家的一切。”
“你的上司?”爷爷冷笑一声,“他是谁?除了总统,没有人敢这样剥夺我的权力。”
“良心就是我的上司。没有人愿意看见小镇毁在你手上。因为大家都已经清清楚楚地看见,是你搅乱了我们姚家的血脉和秩序。我再来晚一步,小镇就要乱得不可收拾了。”
“我承认小镇不是我的,姚家也不是我的。但是你必须承认一点:你是从我撒尿的地方钻出来的。”
“这句话应该由我母亲来说更合适一些。在我眼里,你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们又争吵起来,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那时,刚好有一群鸟儿从天空飞过。穿透力非同寻常的争吵声,把几只受伤的鸟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从天上跌落下来。父亲骂骂咧咧地走出来,一只刚好掉在肩膀上,把耀眼的肩章弄脏了。
“我发誓,要让你在这间小屋住一辈子,”他气呼呼地把小鸟踩得稀烂,脸上露出恶毒的冷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
那几天,我爷爷一直在小屋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象一只被装进玻璃瓶的苍蝇。
“我儿子回来了。还拉了一支队伍来。他比我有出息,”他无休止地重复这句话,“看来,那封信他不是写着玩的。”
然后,他安慰自己要随遇而安,把这次叛乱当成是让儿子提前继承他至高权力的隆重仪式。
那些天,他的脑子变成了口袋,装满权力、死亡、流血和逃亡,一度忘记了唐娜和爱情的存在。
他的肠胃也因焦虑不安而失去了饥饿感,整天胀鼓鼓的,不停地放着臭屁,把小屋弄得臭薰薰的。
一天下午,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象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开了捂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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