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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大胜国进入中原几十年,虽渐渐汉化,作为皇帝,一国元首,自然以身作则,要求严格些,但也不是十恶不赦。
院子里,冷风嗖嗖。邓御女忙吩咐:“快将叶姐姐的披风拿了去。”苑采桑赶紧跑出去,将一件团花夹袍长袖衫,轻轻为她披上:“ 叶姐姐,外头露重更深,风口里站久了当心着凉;回去睡吧。”
蓁蓁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当是感谢:“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之前,未出宫时,蓁蓁熬夜惯了,眼下又生出如许心思,如何能安寝?
见她不回去,采桑轻轻说道:“我也睡不着。”
“不如我们去外头透透气。”蓁蓁说道。一听她们要出去,邓御女走过来,为蓁蓁系上长襦的带子:“山里风大,早些回来。”
点点头,望着这个不善开口却是心底通透的女子,转身和苑采女相携 ,走向门外。
院子里,修竹婆娑,沙沙作响。 一直不明白,为何每个宫苑,都要毫无例外地种着清一色的湘妃竹?不是自己不喜欢竹子,恰恰相反。只是觉得种在这里的,似乎很造作,刻意为之。
是为了借“娥皇女英”为舜尽节的故事诫训守陵宫嫔?欲,可以寡,心,果能静么?
大门外,越显得山风清冷。
莲步轻移,踩在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冷气仿佛透过软底缎面的绣花翘头履,沁入脚心。 沿着主道一路往北走去。神仙道两旁的石雕,阴森森矗立在道旁,虎视眈眈盯着她俩。
大行皇帝顺着陵园的神仙道,升了天,这些个守陵宫娥,既做不得寻常百姓,又无法羽化升天,倒成了非人非仙的怪物。
苑采桑扶着她的左胳膊边走边说:“叶姐姐,你在想什么?”不待她回答,又接着说,“我想我娘了每到深秋的夜晚,一家人坐在温暖的灯光下,一边吃着母亲做的桂花糕,一边聊天,我娘做的桂花糕,又香又糯,甜而不腻,好吃极了!”
“我,倒无可念想”说出这句话,眼眸忍不住又一次蒙上水雾。这几年,一个人挣扎在水深火热的高墙内,步步为营,战战兢兢。不想去巴结谁,更不敢得罪谁,夹缝里求生存,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早已磨炼的气定神闲,能够冷眼傲看苍生!可,想起九泉之下的娘亲仍是走不出的千愁百绪!
真得好羡慕采桑这些有亲人的,想着外面的亲人,即使是痛苦,终究算是有个念想,有个精神支撑。无亲人的,感着自己的孤苦无依,一样痛,这份痛,绝望无助。
苑采桑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望着黑沉沉的天幕,梦呓般地说:“ 今生,真想再吃一次我娘做的桂花糕”
自己的娘亲也是一顶一的巧手,糯米团子,耦合酥饼,样样拿手,可是此生自己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品尝一次了!
“妹妹的家在哪里?”蓁蓁道。
锁在陵区里的宫嫔,回忆是最廉价的美好了。何况自幼丧母的自己,能分享一下这个别人的母爱,也算是安慰。
“我家在临湘县(今湖南省望城县)铜官镇子。我外公家便是范家官窑的总掌管。”采桑压抑不住兴奋。长沙铜官窑蓁蓁听过,是与浙江越窑、河北邢窑齐名的唐代三大出口官窑之一。
边走边聊,不觉间走出好远,抬头一看,已经来到了陵园偏北最高的明楼。
帝陵是依山势而建,越往北越高。此刻回头南望,甚至看到朱雀门外面,下山的小路旁黑压压的树木。
“姐姐,我们上去看看吧。”苑采桑拉着蓁蓁的衣袖绕过祭台,顺着石阶上了陵园的制高点——明楼。
倚栏南眺,好远好远的山下,似乎有点点灯火,星子般在夜风中闪烁,恍如夏夜里 ,打着一盏盏灯笼的萤火虫。
“叶姐姐,那里可是寻常老百姓的住处?”采桑问道。
“ 该是守陵卫的官房吧。”进山时留意过。
“既然有了守陵卫把守,何苦将咱们这些女人赶到墓地里呢?”
采桑是个单纯的女子 。
守陵宫人守得是死皇上,唯一作用是陪伴死人,而守陵卫除了守护皇陵的安全,第二个职责就是看管守陵宫人。
“我想我娘此刻正在高台子上望着京城的方向呢。” 采桑悲戚戚地说着,合上眼睛,似在祈祷。
沉默。
这时,一个黑影绕到明楼后面转瞬不见了。“姐姐,有人。”采桑也看到了。想起方宝林之死,不由紧张地拉着蓁蓁的手臂。
“或许是当值的太监吧。”蓁蓁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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