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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内有许多地方产花岗石,所以广州的街道大多铺着石板,不过,除了主要的街道外,一般都非常狭窄、曲折。
挑着担子的小贩很多,他们张开嗓门,沿街叫卖;也有的小贩把货品摆在街上拼命地叫喊着,其声音之大,也不亚于那些沿街叫卖的。在这些叫卖声中还夹杂着叫花子的哀哀乞讨声。
挤在街道两侧的建筑物的砖瓦大多是铅灰色的,狭窄的街道上又盖着遮太阳的草席子,所以显得很阴暗。
一到夏天,干活的人都不穿上衣。大街上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着苦力、小贩、轿夫们带汗味的体臭,中间还夹杂着大街上出售的食物的气味。
穿过这样杂乱的街道,却有着意想不到的幽静的地方。西玲的家就在这样的地方。走在这样的地方,你会了解广州的街道也并不都是那么拥挤混乱。
当看到西玲家漂亮的白粉墙的时候,连维材的心情松弛了下来。
他麻痹大意了。他了解英国的方针,也知道了北京的穆彰阿派的稳妥政策,他估计不会发生大的冲突,他这次来广州只“作壁上观”。但他估计错误了。
人生往往有一些发生突然变化的转折点,就好像这杂乱的大街有一片幽静的地区一样。
一进西玲家的门,只见十来个戴着官帽的士兵威武森严地站在院子里。士兵们一见他进来,马上跑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有何贵干?”连维材仍然沉着冷静地问道。
“你是连维材吗?”一个好像队长的人问道。
“在下就是连维材。”
“那好。我奉命逮捕你。”队长走到他的面前说。
“您是误会了吧?”
“不,没有错。”队长断然地说,并拿出了绑人的绳子。
屋子里面,西玲脸色惨白,从窗子里看着外面。“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她问旁边的鲍鹏说。
她正在做大米交易。鲍鹏来给她说说大米的行情。——这只不过是借口,鲍鹏到这里来是想看看连维材如何受缚。可是,不准人到外面来,他也只好和西玲一样,从窗子里远远地望着。“啊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我也莫名其妙。”鲍鹏这么回答说。但他那贯注在逮捕现场的视线一动也不动。
“太远了,看不到他的表情,太遗憾了!”他心里这么想着,感到很遗憾。从远处看去,连维材的态度还是那么堂堂正正。并没有出现哭泣哀求的场面。
一条铁链子套在连维材的脖子上。那是一条沉甸甸地压在肩骨上的粗铁链。他与西玲经常对面而坐的陶墩,暗淡无光地摆在院子里。院子里盛开着夏天的花朵。屋顶的黑影斜映在白粉墙上,好像贴在那儿似的。
连维材异常沉着冷静。这叫远处的鲍鹏大失所望。
不过,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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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1)
竹板子发出嗖嗖的呼啸声。
连维材闭上了眼睛。
“啊!……”他决心不吭声,但声音却从他的唇边漏出来。
这并不是因为痛疼。——他几乎没有感觉到痛疼。太出乎意外了,他不觉发出了声音。
“一下!”前面的狱卒这次十分认真地大声数着数。
1
连维材闻着潮湿的泥土味,摸索着在牢房里走动。不过也没有多大的地方走动。稍一抬手,就碰到牢房顶上粗糙的泥土,沙土吧嗒吧嗒地落到他的头上。
当时的监狱大多是地牢。条件当然很差,跟地窖差不多;关在牢里的人也不太多。这并不是说犯罪的人少,而是因为审判快,很快就判刑。刑分笞、杖、徒、流、死五种,所以关在牢里的时间不会太长。审判之所以快,是因为审判是在绝对专制的情况下进行的。
土牢的三面是土墙,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格子窗,隔壁也是牢房。连维材是从另一面的铁栅门里被扔进来的。
从隔壁的牢房里传来了呻吟声。像病人的声音。长期关在这种地方,湿气也会把人的身体弄垮的。
最叫人胆怯的是,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狱卒提来的灯笼是地牢中唯一的亮光。而这样的狱卒两个小时才来一次。整个地牢只有一个出口通向地面,所以只要把出口守住,就不必来巡查了。
狱卒在这里简直像活佛,是救苦救难、带来光明的活佛。
牢房下面铺着薄木板,木板上面盖着粗草席。而潮气却透过了木板,连草席也湿漉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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