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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厚着脸皮赖在他的房间里,那么冰冷的地板,她却能睡得十分满足。
她替他捕捉桃花树上的红蜘蛛,她给他送来质地优良的玉石棋子,她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忤逆了她父亲的意愿。
那样性格乖张的她,由小姑娘长成少女,三年之久,始终温柔认真地守护在他身后。
后来,后来呵。
后来他知晓了祖父与韩非,红莲公主以及好友卫庄的计谋,他也只是选择了沉默。他明白,在国家兴亡面前,儿女情长的分量实在太轻了。只是,看到她失魂落魄地蹲在雨中时,他还是于心不忍。
“阿真。”
“怎么不叫姬姑娘了?”她望着他笑道,“叫我姬姑娘啊,子房公子……你知道的对不对?弄玉的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他默不作声,她已经了然于心。
“纵使你没有参与,你也是知情者……张良,我真想扒了你的裤子狠狠打你的屁股!”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已经湿透的衣服,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不过我怎么能打你呢?你是我的光啊,就算你不想照亮我,我也死皮赖脸地追着你跑,跑了这么久,这么久……”
“天凉,莫要受了风寒,姬姑娘。”
他想替她撑伞,被她挥手拒绝了:“姬姑娘皮厚,不怕。”
那天以后,他知道她被彻底囚禁在了将军府,却也只是狠了心离开韩国,回了他的小圣贤庄。只是,他每每看着满树粉粉嫩嫩的桃花时,总会有些怅然若失。
三年以后,他在红莲公主大婚前夕赶回韩国,果不出他所料,卫庄杀死了姬无夜。那她该会被如何处置呢?他去找了祖父。
张开弟轻拍了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子房,你对她不该有情,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吗?张家世代忠烈……若你娶了淑子,我便在韩王面前替她求情,饶她一命。”
“……谢谢爷爷。”他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碎开,洒了一地。
大婚当日,他又看到了她。
他明白她眼底的失望,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她的眼中仍然毫无恨意。
她对他,还是那么好。甚至,她还在死前把刻了字的韩国虎符,送给了他。
她把选择给了他。若是卫庄如姬无夜一般暴戾,虎符便是他对抗卫庄,为韩国百姓谋求安定的资格,若是卫庄胜任了这个职位,他可以把虎符还给他。
她被张元一剑刺中心脏的时候,他来不及阻止,她摔倒在地疼得呲牙裂嘴的时候,他来不及扶她。等他想扶她起来时,她不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
她终于累了。
他看着她被别人抱走,愣在原地,良久,他转过头,对淑子道:“抱歉了,淑子,我不能娶你。”
那一次,他终于不管家人的责骂和淑子的眼泪,坚持退掉了那门亲事。
一年后,韩国还是亡了,秦国的军马踏遍了整个新郑,城墙上飘起了秦国的军旗。祖父病死,父亲一蹶不振,张家落败……他又想起了她。
他躺在树下,恍惚间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尽头,他看到她在笑,她说:“张小美人,你别哭啊,我们一定还会有一个更好的韩国的……”
他睁开眼睛,面前空无一人。
抬头,桃花已经落尽了。
皮肉之苦
已是深秋。
山边小路曲曲折折,路边山崖上伸出枫枝枫桠,遍山都是火红的秋枫。
我侧过头看着锦瑟,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里闪着笑意,一派天真无邪。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就是这样纯真的小姑娘,以后竟会背叛我,在我本就不太平顺的生命里,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姐,我们到前面去放纸鸢吧。”锦瑟兴冲冲地指着前边的小路。
我刚想点头,又有些犹豫地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晚歌。
“锦瑟,那边的话,轮椅怕是过不去。”
“没事,小姐,我们就把晚公子搁在这里吧。这里既无猛兽,又没有山贼,况且我们又不会走得太远。”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俯下身对晚歌小声说道:“晚歌兄台,我和锦瑟就去前面玩一小会儿,你就坐在这里晒晒太阳,我们很快就回来,你要是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晚歌无言,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心虚地干笑了两声,然后拉着锦瑟跑去了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