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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
他望向眼前的女子,她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黑发之中却不见半根白发,高高盘在脑后,一支素面印花簪子缠绕着厚重彩线,在盘发之内熠熠生辉。她一身暗红衣裳,领口袖口裙摆处镶嵌着一圈白边,一红一白,一明丽,一素净,一鲜艳,一皎洁,唯独在她的身上,在这座红楼之中,才更像是与生俱来就该如此的。若是再年轻二十年,也该是楚楚动人的姿色,如今虽然眼眉和嘴角处不无细纹痕迹,她的神情冷淡,一贯如此,在三年前也是这般,仿佛对外来的人有一种戒备之心,她仿佛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别的人就只是跪在她身前恭敬膜拜的蝼蚁一般。
但三年之后,他早已熟知她的身份,她如此待人接物,也有她的规矩和道理,不足为奇。
红楼在白日的时候,向来是格外清净的,只因它原本就跟其他的楼宇不同,平凡的日子,也无人出现在它的周围,鲜少踏进一步。
她之所以在楼梯口迎接他,并非只是因为在安谧的白日听到他的拐杖击打地面的低沉声响,更是因为——每一年,他来的都是这一日,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晴天阴天,他都会在这天出现在凤栖山脚下,出现在红楼的楼下。
她这里有她的规矩,别说是自己的族人在节日之外的日子不能打扰她们的清净,外人更是不敢轻易闯入她们的领地,她对眼前这个英俊却伤了腿的男人,已经是最大的开恩了。她在三年前驱逐他出去的时候,就答应他,准许他每年今日来凤栖山下,唯独这一日,若是他错过这一日,他便不能踏入半步,便又要等一整年。
只是,站在她五步之外的男人,是一个守承诺,重信用的人。他从未晚到,也向来是恭顺有礼,进退得宜,更可贵的是他知恩图报,心怀清明,而不像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外族人,贪婪可怖,丑陋至极。
她因此,对他有些另眼相看,对于外族人的偏见,似乎也因为他而消减了一分。
“跟我来。”她总是如此冷若冰霜,仿佛她在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该静心倾听,若是她不愿开口的话,任何人也休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字。
丢下这一句,她转过身去,幽然走在长廊上,屋檐下的铜铃随风摇曳,洒落一地清馨,拄着拐杖跟在她的身后,他一边伸出手来,轻轻触碰每一个铜铃,微凉的寒意钻入他的指尖,心中却升腾起莫名的暖意,他嘴边含笑,跟着她转了个弯,见她掀开红色布帘,他头一低,也随即走进内室。
内室看似简陋,或是银色,或是金铜色,每一件摆设古朴醇厚,宛若有些年头了,摆放的整齐,仿佛每一件都有各自的位子,丝毫不乱,显露出异族风情,却又有一种神圣不可亵渎之感。
淡淡的花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像是从香炉之内升腾出来的,不像是佛香的气味。
他这辈子不曾嗅到过这种味道,就像是以前从未见过赤团花一样。他虽然好奇,却也不曾像任何人询问,毕竟这个地方,并不能留多话多心的人,任何一个物什,任何一件小事,都或许藏匿着不可逾越的界限,他并非属于这个地方的人,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他不想触犯他们的禁忌。
“她们正在仪式,你今日比往年来早了半个时辰——”女人轻轻瞥了他一眼,朱唇边依旧没有任何笑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内室的正中有一道阶梯,通往地下,她止步不前,回过身来。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扯唇一笑,当真不越雷池一步。“我就在这儿等她,麻烦您了。”他言语之内的恭敬,并非敷衍,也不是经商时候的表面功夫,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当真是发自内心的尊崇,将她当成有地位的长辈看待。
就在他眼前的那一道阶梯,宛若通往幽静神秘的关口,隐约看得到其中在的光亮,也知道下面有人,他却从未走下阶梯亲眼看看地下是何等的光景。
“我听她说,你是经商之人。”
女人的双足榻上猩红色地毯,她盘腿而坐,身姿宛若青松般端正,就连脖颈也挺得笔直,浑身没有一分松懈慵懒的怠慢。清冷犀利的眸光,仿佛足以洞察一切人性,直直投向眼前的男人,右手一摊,她示意他一道席地而坐,不必拘束。
三年的时光不算漫长,却也称不上短暂,用来考验一个人,或许她已经看到大半。若是身心贪婪肮脏的人,她绝不会容许他第二回踏进她的地盘。
她说的直接,没有任何迂回。
他神色自如,一笑置之,没有任何居高自傲的神情,说的轻描淡写。“不过是一档营生罢了,经商也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