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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过,自己说过的自己发誓的永远,却只维持了短短三个月。
那个冬日,从清晨就开始飘雪,狂风呼啸,就像是要毁掉整个世界一般的可怕,狂风不断地从门缝之中吹来冷意。
紫烟在用完晚膳之后,就开始阵痛,听着她痛苦的哀号,穆槿宁的心,仿佛被一刀刀割破。
她勉强撑起身体,套上灰色外袍,突地想起什么,蒙上白色面纱,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风雪之夜,格外难行,狂烈的风,仿佛毫不费力就能将她吹走。
她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找到一个产婆,花费了许多口舌,才说动老产婆跟随她前往走一趟。
在这一个风雪夜,天格外的冷,格外阴沉,在屋外的雪堆得有三寸之高的时候,她坐在床沿,从始至终紧握紫烟的手。
那一年,她才刚过十六岁,还不懂——女子生产的痛苦,还有生命的诞生。
这一整夜,都是哭声,紫烟的哀号,穆槿宁的默默流泪,还有……婴孩出生的啼哭。
这一夜,混乱,却又让人庆幸。
正如紫烟预料之中的,她生下的果真是一个男孩,虽然又瘦又小,却是健健康康的孩子。
第二日,穆槿宁就冒着风雪,赶去市场买回来许多物什,一回家,她抖落一身白雪,取下风帽,有条不紊地说道。
“紫烟,我听产婆说,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格外要小心谨慎,特别是滋补身子的药膳,我会学着给你每天都熬煮。还有,你不能吹风,一定不能受着寒,你看这条棉被暖和吗?里面都是棉花,厚厚实实的,我还买来了炭火,这一个月内,每日都要生火……。”
“好了,小姐,我都听你的。”躺在床上的女子格外安心,她微笑着,声音虽然虚弱,但听的出来是高兴的。
她眼看着穆槿宁将这一条灰色厚实的棉被放在靠近火边烤了些许时候,这个动作只是为了驱散这路上棉被的寒意,紫烟默默望着,唇边的笑容却渐渐流逝了。她的心中,满是触动。她没想过,自己的主子会如此贴心谨慎,关怀入微,艰辛的生活,改变了她们,或许也未尝不是一种收获。
等待棉被被烘烤上暖意,穆槿宁才将紫烟身上的棉被换下,亲自为紫烟盖上厚实暖和的新棉被。
紫烟凝视着穆槿宁冻伤的双手,双目之中满是惊痛,塞外的冬日,寻常人家都根本不出门,天气实在恶劣,她不难想象穆槿宁为了买到这些急需的东西,是奔波了多久。在京城的时候,她根本不舍得穆槿宁做任何事,而如今,小姐的双手是通红的颜色,更生了不少冻疮,她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继续安心。
“不过,你觉得他漂亮吗?”穆槿宁没有察觉到紫烟的异样眼神,站在床边,望向紫烟身边的这一个婴孩,昨夜是难熬的,她清楚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男孩,但因为他是紫烟的亲生骨肉,她无法在虚弱的紫烟面前袒露自己的情绪。
紫烟的脸上,是莫名的笑容:“小姐你说念儿?”
紫烟清楚,穆槿宁无法接受这个孩子,就像是无法接受那段不堪的过去,但她也相信,时间,会让一切好转。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刚出生都是这般的吗?小小的,瘦瘦的,弱弱的——”穆槿宁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走到别处去,洗净双手,做菜煮饭。她没办法说这个孩子漂亮,纯真,无邪……。她更是连一眼,都不能多看杨念。
但她无法否认,他很像紫烟,特别是眼睛,很像。
这个孩子,让她,又爱又怕。
冬天渐渐就要过去,万物萧索,如今,似乎任何事都愈发平静了。在鸣萝,她们就是一对平凡的姐妹俩。那是她过过最苦的日子,在镇上卖过花,卖过蔬菜瓜果,卖过刺绣的物件玩意……。最后,她来到药馆子,当了一个下人,因为穆槿宁对药材的悟性和在官府养成的勤恳习性,她可在一个郎中的手下做些杂活,让她不必再抛头露面,四处走动。
好景不长。
生下了杨念,紫烟仿佛将这一辈子的最后元气,全部耗尽,无论穆槿宁如何费尽心思为她疗养身子,在生下念儿之后,她愈发虚弱,哪怕穆槿宁为她请来大夫,大夫也束手无策,回天乏术。
紫烟离开的那一夜,是在她生下念儿才过两个月的时候。
那时候,春天还未来。
“紫烟,你等等,我马上去叫大夫——”穆槿宁的心都慌了,她眼看着紫烟呼吸愈发不畅,看的她的心都停住了,仿佛不会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