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部分(第1/4 页)
无论吃什么,都无法填补她体内的空缺,她仿佛已经饿了千年。
秦昊尧的绝情,霸道,才是最剧烈的毒药。
她以前是如何陷入那场一厢情愿的迷雾之中,不可自拔的?她甚至没想过,她根本就是在饮鸩止渴——自寻死路。
雪儿跪着,呈上一个红色漆盘,上面摆放的是极其清淡新鲜的清粥小菜,毕竟郡主才醒来,不宜用太过油腻的菜肴。
秦昊尧看了一眼,端了一碗粥汤,送到她的面前,她也省去与之对抗的白费力气,双唇轻启。
等她垂下眼眸顺从喝下的时候,他才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了句:“就算是要死,也要还清了欠本王的债再死。”
她猝然身子一僵,什么债?
情债吗?
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他的声音充满未曾掀起的暴怒就在耳边,她听得清楚,但可惜,她并不明白。她是何时欠下对秦昊尧的债?比起她盲目的爱慕跟付出,欠债的人,难道不是他么?不过她早已无所谓了,反正就算要算账,她愿意亲手斩断自己乱麻一样的人生,让他的世界重回清净,往后两人互不相欠,也是功德一件。
可惜,他要的,似乎远不止如此。
经历沉湖一事,她像是换颜重生一般,站在别的地方,看透穆槿宁迟迟走不出此刻的秘境,原本迟迟想不通看不透的,一瞬间被抹平污点,清晰如明镜。
授意沈樱下麝香的人,不只是熙贵妃,还有——位高权重的圣母皇太后,秦王的养母。她想起钱公公说,太后去清水寺祈福,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不详之说,如今想来那便是缘由。但太后想要借秦王之手除掉她,却在秦昊尧面前碰了壁,才会转向一直对自己心怀怨恨的沈樱。而沉湖,沈樱是太冲动,却也不可能如此无畏,胆敢只隔了十步距离,在甲板上光明正大杀人。而若不是因为太后一句话,皇后原本要让侍从跟上船,这一艘船上没有半人会游水,已经蹊跷,只是为了确保没有人会当下就救她。若没有一人担保沈樱,为她铸下大错而许下为她化解的诺言,沈樱再不聪明,也不会为自己揽下这么大的嫌疑。背后有皇太后撑腰,才将她推下湖中,换一个一了百了的干净。
那秦昊尧呢——
这也是秦王为何能够纵容沈樱,不过赶她回沈家反省吧,只因他早已知晓,是太后在背后指使,否则,他怎么会视若无睹?
她已经不想知晓,秦昊尧是因为太后养育他的私心,还是因为对喜欢的女人,下不了手的网开一面。
怪不得奶娘时常抱怨,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知道太多事。
不聪明,却越是活的开心,而太聪明——往往作茧自缚。
有些事不知道,兴许更好。
没多久,外面又送来了药,仿佛是为了让秦王息怒,徐太医在药材上,格外花了心思。恨不得,她喝下几碗药,就能活蹦乱跳下床去。
他扶着她的背脊,将她抱在怀中,将温热的碗沿凑到她干涩泛白的唇边,耐心地等待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喝下浓烈的苦,然后,苦涩滑下她的喉咙,她费力咽下,眉头皱也不皱,更没有半滴眼泪。
但看着这样的穆槿宁,他的心里,也不无压抑。
当初她被他抽了一鞭子之后,他无意间看过她的旧伤,她的背脊和膝盖处,都受过不轻的伤,而受伤的时候,是在塞外的时候。
他拥着她,更觉得她的身子宛若白纸一般单薄,他凝视她的视线,却仿佛可以穿透过她轻盈的身子。
她最终闭上眼眸去,仿佛这个肮脏的世界,她不想再看一眼。
“明早就回王府去,这个宫里太过晦气——”
她隐隐约约听得到他,如是说。
她像是被恶魔撕碎了身子,清醒的时辰少,混沌的时辰多。她总是陷入各种各样的梦境,醒来之后,就忘得彻底。
记得清楚的,只有一件事。
只知道,她经历的那个梦,里面没有他。
她倚靠在走廊上,雪儿怕她坐着不适,特意在木栏上垫了厚厚软软的垫子,她安安静静地望向远处,看着婢女将树下层层叠叠的落叶扫清楚,如今已经初冬。
她已经离自己禁锢在冰冷湖底的噩梦,有一月的路程。
他站在她的面前,负手而立,淡淡睇着她。
她今日着一件紫色素面袄子,下身着粉色冬裙,青丝挽着端庄的发式,素面朝天,依旧坐在走廊口,不曾起身。
他已经给她一个月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