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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一声就走。有的是年轻学生,对这帮人说到的往昔灾难义愤填膺地提出质疑,“你们说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万人,你说说你家饿死几个?你是个美国特务吧?”“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帝国主义及其在中国的走狗!”“我爱本拉登!”之类,茹嫣看了,也就苦笑一下,这些在教科书里长大的孩子,能全怨他们么?但是,这个长帖显然不是孩子们的激愤之辞,里面透着一种久违了的杀气。就像有的网友跟帖中说的那样,“嘿,是不是九评又重新发表啦?”“好熟悉的文革语言。”但是,这样的帖子竟然有许多赞同与应和的跟帖。其中也有老鸟用自己的常用网名贴上的,有的虽然什么话也不说,只给上一个热烈握手的图标,但那意思已经在这不言之中了。用一句文革老话说,观点已经亮出,战斗已经打响。
让茹嫣为难的还有,有几个支持她的帖子,又走得太远,不光缺乏政治理性,还失了道德水准,语言很粗劣。茹嫣是一个很自爱的人,卷到这种口水大战中,让她很沮丧。由于双方都有越线的表现,常常就有帖子被删了。对方的被删了,就指责版主独断专横,以权谋私,一面鼓吹民主,一面实施专制,是典型的两面派实用主义者。自己一方的被删了,有人就说茹嫣在大是大非面前向极左势力妥协,不能持守一个坚定的立场。有人只看不贴,但是在聊天室里,就会披上马甲放开来说三道四。因为语音容易被人认出,凡有敏感话题,聊天室便一片字聊,密密麻麻,观点看法不同,就直接打起笔仗来。茹嫣上去一看,犹如一群蒙面大盗在打一场混战,头都晕了。她想,如果每个马甲兀然脱下,突然现出它的真身,该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在聊天室寂寞地看着,不像往常那样,她一上来,就会有许多热情的招呼,有许多“鲜花”、“热茶”、“点心”送来,偶尔会有人用悄悄话对她说,刚才哪个马甲正说你呢。她问,你是谁?对方只给她一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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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嫣生活的这个城市也开始传出了种种说法。哪儿哪儿有“非典”了,哪个哪个医院死了人了。一时间就觉得嘈嘈了多日的妖魔鬼怪,已经悄悄潜入自己的身边。
那天清晨,茹嫣带了杨延平在楼下遛,遇见了那个少妇也带了那只白色卷毛小猎犬远远过来了。两只狗便欢乐地互相迎去。杨延平闹狗闹完了,虽然依旧亲热,但已不再做那些不雅动作。
少妇说,我们那栋有一对老夫妻,前些天从北京回来,好像染上了那个病呢。一晚上一晚上听他们咳嗽。
茹嫣听了一惊,说,去医院看了没有?
少妇说,说是看过一次,那家医院不收,要他们转院。后来就回家了,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这老俩口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吓得我们那一栋楼的人上楼下楼心惊胆战的,连窗户都不敢开。有人还在他们家门上贴了一张条,要他们考虑邻居的安全和健康,赶快上医院!找物业反映,物业说,我们又不是医院,他住在自己家里,要死要活我们有什么办法?找报社投诉,报社问有医院诊断吗?还说,这样的事,没有证据,我们不能乱说,你们也不能乱说。我现在遛狗都不敢出来了,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茹嫣一回家,就赶快给梁晋生打了电话,将刚才那少妇说的告诉他。梁晋生听了,匆匆说,我马上要人来看看。
话没说完,这家伙就把电话挂了。
茹嫣吃完早点要上班的时候,就听得有救护车的嘶鸣声冲进了小区,紧接着,110也开了进来。这两种车的警报器响声一停,整个小区就鸦雀无声。从窗口看去,救护车和警车都开到了八号楼下,救护车上跳下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匆匆钻进楼里去了。从前小区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有许多好事者出来围观、议论,给小区的公共生活带来一点热闹气氛。这次八栋门口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其他楼栋出门上班的,也是头也不回地直朝大门口跑去。许多人都在各家窗子后面揪心地看着这个场面,好像一次战争打响了,占领者已经抵达自己的家门口。
大家接着就看见那一对老夫妻蒙着口罩上了救护车。那些太空人就开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喷药了。
那一对老夫妻离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接着八栋就给封了楼,大门紧闭,楼外拉扯了一圈黄色的隔离胶带,两个全身包裹得严严的人在把守,好像里面是一个犯罪现场。整个小区的居民都被告知,无事不要外出,每人发给了通行证,进出都要量体温,登记来去的时间地点。有单位的,须得向单位报告。茹嫣报告了之后,办公室的人让她赶快去“防非典小组”填个表。小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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