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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夏侯尚似乎有了些许反应,眼珠往曹丕所在的方向转了转,呆了一会,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什么?”注意到他的反应,曹丕俯□,将耳朵向他贴近了一些,“伯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全身都微微发起抖来,夏侯尚吃力地把手从曹丕手中抽回,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模模糊糊地吐出一个字,“走!”说完,索性连头都转向了床内侧。
怔了怔神,曹丕垂着头,艰涩道:“伯仁,对不起。”压抑了一下喉头的哽咽,他飞快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朕改日再来看你。”
后来的日子里,曹丕一有时间就会去到夏侯尚府中探望他,陪他说话。
夏侯尚却从来都不会给予半点反应,不是兀自昏睡,就是别开脸看都不看曹丕一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侯尚的病非但没有起色,反而每况愈下。
握着夏侯尚的手,曹丕望着房内的香炉上袅袅的青烟发愣。半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转头看向窗外刚刚抽芽的嫩柳,“伯仁,开春了,你还记得吗?在老家的时候,每年春天,我们几个都要偷溜出去到后山的溪里摸鱼,要不就是跑到别人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然后再一起挨骂挨打。”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曹丕眉眼弯弯道:“后来去了许昌,我们还是经常会一起出去打猎,你傻,总是被季重他们耍得团团转。偏偏季重又是我们几个里骑术最不好的,每次都被你追着打,哈哈哈……”
不知何时把目光投注到曹丕身上的夏侯尚渐渐有了几分表情,透过朦胧的视线,他静静望着曹丕脸上浅明的笑意,冰封了数月的眼角眉梢一点点融化了,动了动嘴唇,他颇为费力地叫道:“子桓……”
敏锐地捕捉到那得来不易的声音,曹丕急忙收声,看向他,“伯仁,你叫我?”
缓缓眨了下眼,夏侯尚喘了口气,气息虚浮道:“子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了……咳咳,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伯仁……”
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夏侯尚喃喃道:“我看到她了……”
慌乱地伏到他耳边,与他脸颊相贴,曹丕焦灼道:“别看她,伯仁,别看!你快好起来,朕命令你好起来!朕马上要去伐吴了,你是朕的征南大将军,朕要你跟着一起去伐吴。”
小幅晃了晃头,夏侯尚气若游丝道:“不要伐吴。”
对他给出的回答感到惊愕不已,曹丕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又听他一字一顿道:“不要伐吴,子桓……”
室内陷入长久的寂静,曹丕慢慢直起身子,眉目含殇地望着阖眼睡去的人。那自眼角蜿蜒而下的晶亮泪痕全部消失在发际,曹丕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沾湿的脸颊,觉得,自己好像也哭了。
镂窗之后,目光深沉的男人看着曹丕浑浑噩噩地出了门,低声对身旁的年轻人道:“少将军,节哀顺变。”
还了一礼,夏侯玄有些呜咽道:“多谢司马仆射关怀。”侧目往屋里扫了眼,又道:“亡父到底不负您所托,尽了人事,至于陛下听不听,也只能静待天命了。”
微微颔首,男人应道:“自然。”抬手拍拍夏侯玄的肩,又道:“如此,我便不多加叨扰了,改日再前来参加大将军的丧礼。”
欠了欠身,夏侯玄点头,“来人,送送司马仆射。”看着司马懿走远,青年眼里的坚毅慢慢褪去,化成了隐忍的悲伤。
令人把车驾移到了不太显眼的地方,曹丕望着不远处的将军府,久久不能回神。突然,他眉眼一动,定定看向从将军府走出来的人影,疑道:“仲达?”
夏侯尚去世不久,曹丕许是出于感怀故人的心理,回宫便召吴质入朝做了振威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封列侯。
司马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慢条斯理地坐在院中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倒是坐在一旁的司马师忍不住蹙起眉道:“父亲,征南大将军疾薨,大魏军界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权力空洞,您难道要放任它落入别人手中吗?”
漫不经心地睨他一眼,司马懿不疾不徐道:“吴质这个人,得志猖狂,圣上加封他,不过是因为伯仁的死而有些触动罢了,大将军的职务,落不到他头上。”顿了顿,又道:“再说,眼下这样,你想为父怎么争取?”
语塞了一会儿,司马师讪讪道:“孩儿只是觉得,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太可惜。”
哼笑一声,司马懿慢条斯理道:“办法倒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