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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答话,也不再多言,只一杯一杯地给曹操和自己斟着酒,消磨时间。
日头渐渐西移,曹操终于放下酒杯,沉吟片刻,有些犹豫道:“令君,你可是在介怀那日在殿外公仁说的话?”
猛的捏紧手中杯盏,荀彧垂眸看着杯中一晃一晃的晶莹液体,低声道:“不。”
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曹操心里是大为疑惑,刚要继续发问,只听荀彧一字一顿道:“彧所介怀的,是丞相您的立场。”
紧蹙着眉头,曹操重重叹了口气,将酒樽放到一边道:“数十年来,我曹某人不敢说为朝廷鞠躬尽瘁,却也是尽心尽力,长久四处征战平反,即使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顿了顿,又道:“如此,令君的介怀,孤倒当真不知从何说起了。”
“割河内郡、东郡、钜鹿郡、广平国、赵国属地划归魏郡,以增益其地;剑履上殿,如萧何旧事,丞相只是在为朝廷效命?接下来,您还想要什么?进爵加‘九锡’,效董卓之乱?还是建立国中之国,自封为王?或者干脆来一出王莽篡汉,取帝位而代之?”荀彧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可字字句句皆如沾染了毒液一般,带着让人恐惧的寒意与尖刻。
出人意料的,曹操听着他的话,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生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上上下下打量了荀彧一番,他开口缓缓道:“想不到,孤在令君眼里,竟无异于那些叛臣贼子。”
毕竟是昔日比肩进退过的人,听闻此言,荀彧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可说出的话却仍是毫不客气,“只怕有朝一日,天下人皆以为如此,到时候……”
不等他说完,一阵笑声便从曹操口中爆发出来,兀自笑了一会儿,他猛的起身抓过荀彧的衣襟,恶声恶气道:“到时怎样?孤将死无葬身之地?然后就天下太平了?”冷笑两声,曹操又道:“荀令君,若非念及旧情,就凭你方才说的话,孤杀了你也不为过!”
平静地望着他怒火中烧的眼睛,荀彧从容道:“杀了我又能如何?睽睽众目,悠悠众口,丞相奈之若何?丞相莫要忘了,封地再广,也是大汉的疆土;爵位再高,也是大汉的臣子,还是说,您早已不甘居于……”
“够了!”怒喝一声,曹操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危险的光芒充盈在他鹰一般锐利的眼中,“你几时见过孤畏于人言?大不了,就是再多几个徐州和彭城!”
瞳孔骤然缩紧,荀彧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淡然,记忆中那可怕的屠城画面纷纷涌现在眼前,奋力挣开曹操的手,他愤恨道:“疯子!”身体轻微的颤抖着,荀彧根本无法控制心里的恨意,脱口道:“曹孟德,你,你良心何在?苍生何辜?你竟然……咳咳……”从未与人这般针锋相对的荀彧一手撑着石桌闷闷地咳开了,后面的话也消融在了咳声之中。良久,他才止住咳,扬起因缺氧而涨红的脸,眼带怆然地望向曹操,却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见状,曹操长叹一声,抓住荀彧的双肩把他按坐在石凳上,而后弯下腰,面对他道:“荀令啊荀令,你何苦逼着孤说那些气话?”见他不答话,曹操继续道:“你我相识也有二十来年了,共事时发生的那些事还历历在目,孤当真是想不明白,怎么偏偏是你荀文若要怀疑孤对汉室的忠心!”
正对着他的眼睛,荀彧凉凉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丞相与我会有今日,丞相当真不知个中缘由吗?”
眼里仅存的一点温度在他冷冰冰的注视下渐渐褪去,曹操从不知道,曾经那个面目如玉、眸静若水的人会无情得令自己难以直视。认命般的松开抓着荀彧肩膀的手,曹操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面无表情道:“两年前,孤对那些无事生非的士阶说过‘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今日,孤便再将这话说与你荀文若听。”背过身,曹操负手而立道:“浩荡皇恩,我曹某人自问受之无愧,也请令君顾念些旧情,莫要伤了体面。”
望着曹操已不似昔日挺拔的背影,纷杂的情绪如流水般自荀彧眼底缓缓淌过。默默专开脸,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在方才的冷峻状态。暗自叹息一声,荀彧咬咬牙,道出了更为绝然的话,“丞相认为,你我之间还有旧情可言吗?”
心头仿佛被人用刀狠狠剜了一下,曹操回过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端坐在石凳上,神色寡淡的人,竟有了欲哭无泪的感觉。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他的子房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曹操讷讷望着荀彧别向一边的侧脸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下变得模糊,终于忍不住惨笑出声,抬手缓慢地凭空朝他点了点,曹操连声道:“好,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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