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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彻栖在枝头,白衣掩在杏花里并不太分明。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得纷乱,口中发苦。他这次出来,本是为了见他的,却不想这样早就见着了人。电光火石之间,竟只知道要逃,下意识的一掠而起,躲在一树杏花里面。如此,他找不着他,他却能看见他!看到的不算多,竟也让他看全了那郎情妾意。牙,咬在下唇上,硬生生勒出一道血痕,幸而他走得急,否则景彻疑心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棵树上。世人总爱把桃花附作那旎丽的事,而在景彻看来,杏花要勾魂的多,单薄如纸的花瓣,一点淡水色的红,因那清凄的缘故,而更显妖娆。看那人黑衣肩头点染着片片粉白,景彻几乎想伸出手去拈起来,再喂他吃下。然而却没等他实施,之谦已轻言浅笑着交待几句,转身,离开了。那一刻,景彻看到一瓣杏花自眼前划过,放到无限大,落得奇异慢,遮住那一袭纯黑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挣扎着跃下枝头,胸口的刺痛已经狞猊开利爪,景彻抑不住,咳得几乎跪地,整方汗巾都沾透,索性只以手掩口,鲜血却自指间滴落下来。正在昏天黑地间,却伸来一只手,一只女人的手,用一方轻软的手绢儿把那血迹擦去,款款的……景彻茫然的抬起头,竟是青青,一时无措起来。&ldo;夫人……&rdo;有些呐呐的,不过,是该要道谢吧。&ldo;你终于来了!&rdo;青青幽幽道,那声音里带着一缕惆怅,几分怨恨,些许心酸。景彻听出来了,是以全身一震:&ldo;你……&rdo;&ldo;那一日,你们在外面,我都看着了!&rdo;那一日,是她的喜宴,她心里怀了只雀儿守在喜房里,等那命定终生的人,等到心焦。只听得院子里几声异响,她太好奇,做姑娘是不该这么好奇的,所以老天罚她。&ldo;难为你竟还记得。&rdo;景彻有些心虚,也只有对着她,他是心虚的。&ldo;见过你的人,有多少是可以忘掉的?&rdo;这倒是实话。&ldo;你这次回来,是要带他走么?&rdo;青青逼视他,坦然无畏,那是她的男人,而她,从不曾做错什么。&ldo;他不会肯的,&rdo;景彻黯然:&ldo;你是知道的,他不会肯!他早忘了我!&rdo;&ldo;忘了你?&rdo;青青冷笑:&ldo;连我都没来得及忘记你呢!这些年来,他只穿黑色的衣裳,只喝山西的汾酒,你留下的那幅字,他每天要临上一百遍,那方玉,也是你给的吧?&rdo;&ldo;真的?&rdo;景彻心中狂跳,脸上的喜色如何也掩不去。&ldo;假的!!&rdo;青青赌气,眼中一片晶莹,竟滴下泪来:&ldo;我纵能哄得了你,又有谁来哄我?&rdo;&ldo;你恨我吧?&rdo;&ldo;我自是应当恨你的,&rdo;青青凄楚的却无奈:&ldo;我恨得你,恨不得……可偏偏是你,却又恨不出来似的。王景彻,你便是那个王景彻吧?景彻,我听得他在梦里念这名字,我想说什么人这么厉害,让他念念不忘。想不到,居然是你,那字没落款,贴子上却有王家的徽记。王氏景彻,纵然是我这没见识的,也如雷贯耳的听过,居然是你,我还有什么话好说。&rdo;&ldo;夫人,我这次过来,并非为了同你争夺丈夫。&rdo;这也是实话,他是从不去旁人手里争夺的人,从来都是他心念动动,一切便是他的了,偏偏他全不在意,今生唯一在意的,他争不到。&ldo;你以为若非他自己有决定,凭我竟可以与你争什么吗?不必这般抬举我,我本这里面最最无足轻重的人!&rdo;青青牢牢看定他,忽而带着泪笑开来:&ldo;也罢,真到了那一日,记得帮我同他说,莫要骗我。还有,他心重,莫要逼他!&rdo;她一口气说完,狠狠瞪景彻一眼,那眼中不是没有怨毒,却一咬牙,毅然决然的走了。王景彻怂然动容,何之谦,他爱的男人,娶的妻子果然不是俗品。据说卫玠当年从豫章至下都,因为世人久闻其名,整个城市都心旌摇荡,围观的人群蜂拥而至,站成一堵墙,竟硬生生将一个美男子给看死了。王景彻不是卫玠,而他与卫玠的唯一区别仅仅在于,卫玠会被看死,而他暂时不会。西子湖畔,烟花妩媚地,富贵温柔乡,本就是文人雅士流连之所。如今名动天下的才子来了,连西湖的水都沸腾了,所有的目光,无数的目光,都在投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