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页)
颜瑕策马而来的时候,刚下过了一场春雨,满上柔嫩的鹅黄浅绿浸在肆意流淌的涓涓溪水中。马蹄踏过,溅起小朵跳跃的水花,被草芽划得更加细碎。
关口的士卒老远就看见了颜瑕,此刻横矛欲将他拦下:“来者何人?不知这是恒柴之界么,如何擅自闯关?”说罢,示意马上的颜瑕看那立在一边,爬满了青苔与赭红色毒蕈的界碑。
颜瑕立刻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摊在士卒面前:“敢问魏戎将军是否在此?在下颜瑕,自盈许来。”
士卒探头看了看颜瑕手里的东西——半枚黑铁鎏金的虎符,虽然只有半个巴掌大,却是昂首迈步,威风凛凛的样子。他立刻领悟过来,恭恭敬敬地答道:“将军正在关内。”
颜瑕点点头,将虎符收入怀中:“烦请带我见将军。”
“诺。”士卒替他挽着缰绳,一边牵马一边领着颜瑕往千里关的军营中走去。
颜瑕一路行去,眉头越蹙越紧——千里关建在旸山半山上,延伸至山顶平地,居高临下可以望见不远处山谷边上的柴国边城,越过如犬牙般的城墙,依稀可以看见城楼内来来往往的士卒,而城外不见半点属于春日的草色,断箭斜斜地楔入泥泞,折了的箭身带着凌乱破碎的箭羽在残余的硝烟撩拨下摇摇晃晃,凝固的斑斑血色粘在被草草清理过的战场上,还有失去主人的盔甲滚在树根或者山石旁。
颜瑕扫视着眼前的这一切,目光最终停落在城墙下挤挤挨挨的兵士身上。
兵临城下了。
颜瑕望着他们半晌,才侧过头问士卒道:“围城了?”
士卒点点头:“是,上月谢扬将军到的时候,柴国人差一点打进关内来,多亏了谢扬将军……总之柴国人退回城中之后,我们将军就下令困城了,算到今日将近五旬。其间也有一小拨柴国人冲出来几次,都被我们击退了。”
颜瑕静静地听士卒说着,也不言语。
“哦,到了。国君派使者来了,快去通报将军一声。”士卒对着帐外的守卒道。
“是。”
颜瑕撩开帐帘时候,但见一位须发斑白的老将军正端详着高高挂起的羊皮地图,他的身旁,含笑迎向自己的,就是数月未见的谢扬。
“使臣千里跋涉而来,辛苦了。”谢扬一边下拜,一边说道——笑容中没有半分“体谅”的神情。
“起来!”辛苦?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国君把我赶到这里来的?!颜瑕“哼”了一声,快步闪过谢扬身边,冲着老将军道:“魏伯父!”
老将军魏戎回过头,按住要扎进自己怀里的颜瑕的肩膀:“还不站好!既然是使臣,就该有使臣的样子!”
说罢,板着脸冲颜瑕下拜道:“千里关守将魏戎,见过国君之使。”
颜瑕起先被魏戎喝得一愣,此刻又见他下拜,顿时愣得不知如何是好,扎着手支吾了半天,身后的谢扬实在看不下去,忍着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快让魏老将军起来啊!”
“哦哦,魏伯父,啊不是,魏老将军快快请起!”颜瑕手足无措,伸出的原本打算扶住魏戎的手也傻傻地顿在半空中——如果简璧那丫头在这儿就好了,我哪里知道当使臣的要不要搀将军啊!
谢扬终于“噗”地笑出声来,魏戎此时也已经站起,笑呵呵地伸手揉揉颜瑕的脑袋:“颜小侄如今出息了,可以为国君使臣了!”
颜瑕这才反应过来,挠挠头发,也忍俊不禁地红了脸。
“情况大抵就是如此了。柴国的柘城离诸城都很远,最近的屯粮地要运粮食来,快马加鞭也需半个月,何况现在柘城被团团围住,粗略算去,怎么也坚持不过两月。十日之内,若无援兵,柘城不攻自破。”谢扬不知从哪里掇了一支长箭,支着箭羽在地图上比划着对颜瑕道。
“把他们打退的时候,柘城军士死伤多少?”颜瑕盯着地图,头也不转地问谢扬。
“他们过来的就不多,六千人。死九百,伤不知详数,大约千余?”谢扬回忆道,“魏老将军去城下,待他回来的时候再问问罢。”
“柘城非大城,恐怕伤者也难以及时医治,何况千余人都需要药材。”颜瑕叹了口气,直起腰,瞥一眼谢扬,“倘若此时是夏季,疫病说不准已经在城内泛滥了。”
谢扬点点头:“我听先父说过,当年随国打到蒲郡的时候也是如此。幸而后来援兵及时赶到……”
“你说,柴国会不会派兵以解柘城之围?”颜瑕反问道。
“你更该问随国会不会派兵以解柘城之围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