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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担着两桶饲料来喂我
们。她的小脚在积雪成冰的小路上蹒跚着,她穿着破棉衣的身体在雪中的小路上
扭动着。她头上蒙着一条蓝色的围巾,口鼻中喷出的热气,在眉毛和头发上结成
了白霜。她的双手粗糙,皮肤皴裂,像烧过的枯木。她担着食桶行进时,把手中
的长柄勺子当成了拐棍。食桶中热气微弱,但气味汹涌。从气味上就可以清晰地
辨别出饲料的优劣。总是前边的桶里盛着属于我的食物,总是后边的桶里装着属
于刁小三的食物。
白氏放下担子,用勺子拨去土墙上厚厚的积雪,然后探身进来,用勺子清理
我的食槽。然后她双手费力地把食桶提起来,隔着土墙,把黑乎乎的饲料,倒进
我的槽里。这时候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抢食,以至于黏乎乎的食料落在我的头、耳
上。然后她就会用勺子刮去我耳上的和头顶上的食料。食物并不可口,尤其不能
细嚼,因为一细嚼,腐败的气味就会布满口腔和咽喉。在我大口吞咽时发出的
“呱哒呱哒”的响声里,白氏总是要感慨万端地表扬我:“猪十六啊,猪十六,
你真是一头不挑食的好猪啊!”
白氏总是在喂过我之后才去喂刁小三。观看我的潇洒吃相似乎让她心中幸福。
如果不是刁小三的疯狂嚎叫我想她很可能忘记了喂它。我忘不了白氏低头看我吃
食时的温存目光,她对我的好我当然明白,但我不愿意往深里去想,毕竟事过多
()
年,人畜异路。
我听到刁小三咬住了她的勺子,我看到了刁小三前爪扶墙站立伸出墙头的狰
狞面孔。它獠牙锯齿,眼睛血红。白氏敲打着它的长嘴,犹如敲着一个木头梆子。
她将属于刁小三的食料倒进刁小三的食槽。她低声咒骂:“你这头脏猪,窝里吃
窝里拉,怎么还不冻死这你这恶鬼!”
刁小三只吃了一口就骂起来:“西门白氏,你这个偏心的刁婆子!你把精料
全加到猪十六的桶里,我的桶里,全是烂树叶子!我操你们这些王八蛋的亲娘!”
骂着骂着,刁小三就嘤嘤地哭起来了。而西门白氏,根本不理会它的骂,挑
起空桶,拄着勺子,摇摇摆摆地走了。
刁小三扒着墙头望过来,对着我发牢骚,肮脏的口水,滴到我的猪舍里。我
对它嫉恨的目光视而不见,只管低头疾吃。刁小三道:“猪十六,这是什么世道?
为什么一样的猪两样待遇?难道就因为我是黑色你是白色吗?难道就因为你是本
地猪我是外地猪吗?难道就因为你模样漂亮我相貌丑陋吗?而且,你小子也未必
就比我漂亮到哪里去……”
对这样的蠢货,我能对它说什么呢?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公平之事,官
长骑马,难道士兵也要骑马吗?是的,在苏联红军布琼尼元帅的骑兵军里,官长
骑马士兵也骑马,但官长骑的是骏马,士兵骑的是烂马,待遇还是不一样的。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统统咬死,我要撕开他们的肚皮,把他们的肠子拖
出来……”刁小三将两只前爪搭在两问猪舍间隔开来的土墙上,咬牙切齿地说: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信不信?你可以不信,但是我坚信不移!”
“你说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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