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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驴的身上
散发出来的。这是一头健壮的成年公驴的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的。自从被许宝那杂种割去一卵后,我总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这方面的能力,胯
间虽还有两个卵,但这两个卵似乎是无用的摆设。但那晚上它们突然从休眠中醒
来,它们发热、发胀,使腹下那根棒槌像铁一样坚硬,一次次地伸出来降温。人
世间那些红火热闹的事对我没有了吸引力,我脑海里浮现着一头母驴的形象:身
材匀称,四肢修长,目光清澈,皮毛光滑。我要与她相会,交配,这是最重要的,
其余都是狗屎。
西门大院的大门已经被摘去,据说是拉到炼钢的工地上劈成了木柴。因此我
一旦咬断缰绳就等于获得了自由。其实,几年前我就已经越墙而出,所以即便有
门挡着,我也会飞出去,何况无门。
我在大街上,追随着那令我神魂颠倒的气味狂奔。街上的风景很多,我无暇
顾及,那都是些与政治有关的东西。我冲出村庄,奔向国营农场的方向,那里火
光闪闪,把半边天都映红了,那是高密东北乡最大的土高炉,后来也证明,只有
这个土高炉炼出了一些真正的钢铁,因为国营农场里人才济济,有几个在这里劳
动改造的右派就是留学海外归来的钢铁工程师。
钢铁工程师站在炉边,一本正经地指挥着那些临时抽调来炼钢的农民,火光
熊熊,映红了他们的脸庞。十几座土高炉,沿着那条宽大的运粮河一字儿摆开,
河西是西门屯的土地,河东是国营农场的地盘。高密东北乡的两条河流,都注入
了这条大河,三条河的交汇处,有沼泽、芦苇和沙洲,还有方圆几十里的红柳丛
林。村里的人,本不与农场的人打交道,但那时天下一统,大兵团作战。那条最
宽的道路上,有牛车,有马车,有人力车,都载着据说是铁矿石的一种褐色的石
头;有驴驮子,有骡驮子,都驮着一种名叫铁矿石的褐色石头;有老头,有老太
太,有儿童,都背着一种名叫铁矿石的褐色石头。车水马龙人如蚁群,都沿着这
条路,向国营农场土高炉群汇合。后来的人,说大炼钢铁炼出了一堆废渣是不对
的,高密县的领导精明,充分利用了那几个右派工程师,炼出了真正的钢铁。在
集体化的洪流里,人民公社的人,暂时把单干户蓝脸忘记,竟让他逍遥法外好几
个月,当合作社里的粮食来不及收割烂在地里时,他却从从容容地把自家八亩地
里的粮食全部收回,并从无主的荒地里割了数千斤芦苇,准备在冬闲时编织苇席
牟利。既然他们忘记了单干户,那单干户的驴自然也被忘记。所以,连瘦得只剩
下骨头架子的骆驼也被赶出来驮矿石时,我这头健壮的公驴,竟可以逍遥自在地
去追寻浪漫煽情的气味。
我奔跑,超越了许多人和畜,其中也包括几十匹驴,但发出气息召唤我的那
头母驴却不见踪影,那原本强烈而集中的气味也越来越淡薄,时隐时现,仿佛目
标离我越来越远,除了相信鼻子,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不可能背道而驰,我
追寻着的母驴应该是驮矿石母驴或是拉车母驴中的一匹,除此之外,在这样的时
代,在严密的组织和铁一样的命令下,难道还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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