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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铃一边仰头一边说话,当嘴唇碰触时,她的声音断了。
她的唇上带着春天里的晨雾一样的甜香,只一碰,只有十分之一秒的接触,只有一个指印那么大面积的贴合——关文已经醉了,像饮了一整坛十八年女儿红那样,从头到脚,从嘴唇到头发丝再到指尖脚尖,全都醉得一塌糊涂。
他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轰响:“她是最完美的!她是最完美的!我爱上她了……”
宝铃吃了一惊,向后一退,身子撞在画案上。
关文怔怔地举着双臂,保持搂抱的姿势,眼前金星乱冒。
“万花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他的脑海里忽然浮起这样两句诗。
宝铃没有睁眼,但脸上充满了极其明显的错愕。
“对不起。”关文回过神来,立刻道歉。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给我一间暗室……”宝铃喃喃自语。
关文立刻按下了门上的暗锁,然后关灯。
画室里暗下来,但外面的火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形成了一条橘色的光缝,把房间里的黑暗一劈为二。
“我还是能感觉到有光——”宝铃说。
门边挂着一幅从顶到地的黑丝绒帷幕,关文横向拉扯,帷幕挡住门缝,画室里终于变得漆黑一片。
“你好好听着,这些事我已经讲过了很多遍,有些情节越来越模糊,也许下一次想讲的时候它们就不在了。你听着,帮我画出来,我想知道,在那些梦里,我自己究竟是谁?”宝铃喃喃地说。
明知道宝铃看不见,关文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宝铃就靠在画案前,双手反撑着画案,深深地垂着头,像一只极度困倦了的鸟儿。她的样子,让他揪心地疼,但又不能多做些什么,因为他们中间,还横亘着一个叫高翔的人。
那不算是“吻”的一吻,让他的心像九天上的孤云一般轻飏,又像九幽下的游鱼一样畅快。有此一吻,他的灵魂如甘霖抚慰下的焦渴土地,骤然苏醒,把隔着几百世、几万年的记忆全都找回来了。
在那些记忆里,仿佛也有一个如宝铃一样的女子,就在他的身边,就在他的怀中。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讲了。”宝铃说。
黑暗中,她的鼻音显得稍微重了些,正因如此,她后面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饱经沧桑,曾历万年。
“嗯。”关文回应。
下面就是宝铃的叙述——
一开始,宝铃就在深幽无边的黑暗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在缓缓述说:“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第三十章 黑暗噩梦
宝铃静默而恭敬地聆听着,她知道那声音来自于自己的师父。
“史记中说,尧听四岳,用鲧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舜帝即位,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于羽山以死,这又是为什么?鲧与禹同样治水,一个失败,一个成功,其中的区别何在?”那声音问。
宝铃回答:“鲧用息壤去封堵洪水,越堵,水流的渠道越狭窄,冲决能力越强,终有一天,会冲破堤坝奔涌而出;禹采用疏导的方法,将九州之水引向海洋,每一条河流都顺畅无比,平缓流淌,才保证了九州之民在陆地上平安生息。”
这些历史,她早就学过,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
“那么,你明白了吗?”那声音问。
宝铃愕然:“我……我明白什么?”
“那件事,我从腹中结胎的最原始状态起,就苦思冥想——甚至应该从更早的时候,从上一轮回的阴阳隔绝之时,就开始思索了,为什么总是不能成功?太多人尝试过,结局完全相同,都以失败告终。失败,就等于是死亡,每失败一次,对方的力量就越强大……”
宝铃几次想问,但却没机会打断对方。
“这种恶性循环重重叠叠了太多次,直到我发现,堤坝越筑越高,水流的力量越聚越大,随时都有溃坝之险。溃坝,天下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幸免,这不仅仅是人类的劫数,而且是整个星球的劫数。”那声音说。
黑暗中,宝铃脚下骤然传来惊涛骇浪一样的狂吼声,不知是来自某种发狂的野兽,还是阿鼻地狱中的猛鬼。那吼声到了最高亢处,地面都被撼动,令宝铃站立不稳。
“劫数来临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你也感受到了,不是吗?”那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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