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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给你脸不要脸!看在你曾经也是个要脸的人的份上我不打你,给我躺老实了。”
队长终于还是来了,大队的刘大队长提着一付捧子(一种监狱自制戒具),后面跟着一大帮队长。
刘大队长暴喝一声:“哪个是盗窃铜管的?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老辛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刘大,盗窃犯已经被我们中队的吴振明同犯给逮住了,就在地下躺着呢。”
许队一把拽开了他,人群像劈浪般的闪开一道缝,吴振明还在踩着脚下的两个人。
刘大队长嘭地把捧子丢到了地下:“吴振明,给我把他们拷起来!”
铁子翻身跳了起来,双手挥舞得像跳神:“冤枉啊,冤枉啊,没有我啊,我是来拉架的。”
老辛上去给了铁子一脚:“敢不听政府的?放肆!”
这边,吴振明已经给白胖子上好了捧子,把他往刘大队长跟前一推:“刘大,从去年我就发现经常少铜管,一直踅摸着,这次可让我给逮了个现行,我调查过了,一共两个人,一个是他,再一个是刘铁子。”刘大队长赞许地点了点头:“好样儿的,应该敢于跟反改造分子进行坚决的斗争。”潘小峰在旁边插话道:“这是犯罪啊,反改造这个罪名还轻了。”刘大队长横了他一眼:“刚来就耍‘油壶’?是不是犯罪由政府决定,你多的什么嘴?”潘小峰嘟囔道:“唉,铁子这几年可真不走字儿。”
自然,当场开了两个贼人的批判会以后,二“贼”被押往了严管队。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端着饭碗到了仓库。
吴振明正眉飞色舞地跟几个伙计大谈刚才的英雄气概,见我进来,连忙停下了演讲:“宽哥,你怎么过来了?”
我打个哈哈道:“我来慰问战斗英雄啊,革命战士吴振明勇斗反革命盗窃犯,哈哈。”
吴振明终归还是个孩子,脸忽地红了:“这算什么英雄?我一直在模仿从前的那个林武呢,大家经常提他。”
看来那个叫林武的当年在这里还真有些值得人提起的故事,我点点头说:“很好啊,将来你就是林武。”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微笑道:“站得高才能尿得远,好好玩吧,呵。”
第十九章 我爸爸瘫痪了
1998年10月18号,我的刑期到了。这一次,我一天刑也没减,光溜溜地出了监狱。
站在监狱的大门外,我长吁了一口气,竟然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浑身麻木,仿佛木乃伊一般。
一只蝴蝶大的苍蝇从我的眼前飞过,阳光打在它的身上,泛出斑斓的光,我的目光追随着它,发现那竟是一粒浮尘。
我找不着家了,我们家那边的砖石房全都没有了,就像是在一夜之间被风刮跑了,旧址上是一座座崭新的楼房。
好歹找到几个熟人,一打听,我猛然醒悟,继而出了一身冷汗,我家的房子早就卖了,现在的家应该在小黄楼里。
小黄楼已经名不副实,现在应该叫它小灰楼才确切,青苔遍布的墙体斑驳如得了鬼剃头。
从前属于杨波家的那扇窗户紧闭着,窗下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机织毛衣,童叟无欺”。我记得以前那扇窗户下面也有字,是用油漆直接写上去的。我十八岁的时候,上面写着“解放思想,拨乱反正,四化路上不停留”;后来标语换了,换成了“万众一心跟党走,沿着社会主义道路奔小康”;后来又换成了“计划生育搞得好,小康生活来得早”;再后来换成了“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后来的有些模糊,“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三个代表指航程”……
小灰楼的对面依然是下街农贸市场,只不过是将原来的大棚子改成了钢筋水泥穹隆,像工厂里的巨大车间,里面依旧拥挤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我试图寻找我曾经“战斗”过好多年的那座库房,可是我失望了,那边是一个售货厅,一个老太太伸着脑袋在跟一个老头儿讨价还价,剑指挥舞,脖子胀成救生胎,似乎有跃出来高喊一声“贼将,拿命来”的意思。
我没有走过去给他们当裁判的意图,我害怕冷不丁被人认出来,然后被淹没在一片口水里。
我的新家在原先杨波家右边的那个单元,三楼。
刚走到楼梯口,我就听见了兰斜眼野鸭子似的叫唤:“顺子顺子,赶紧下楼守着去,你爸爸应该快要到家啦!”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我看见了壮实得类似我哥哥的来顺,他风一般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