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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不敢,臣妾惶恐。”我怀疑他是不是每件事都要找出恩怨来,分析揣摩,这样费脑细胞居然还能不谢顶,真是难得。
“宋掌籍不必惶恐,无他人在,尽可吐真言。”他转身回到书案后。
我才发现,刚才通知我进来的宦官没有跟进来,现在屋里不但没有别人,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外门都关上了。
“陛下……”
“过来。”他命令道。
我走过去站在他侧面。他伸手指指案上分为三摞的奏折:“右边这一摞,念与朕听。”说罢自己走到湘黄垂纱帐后面去了。
我拿起右边最上面的一折,黄绢底落双鸾纹的封皮打开,慢慢读起来。
这是给事中吴甘来请发粟赈饥的奏折。说时山西、陕西自去年八月至于是月不雨,赤地千里,民大饥,人相食。民饥而乱兴,而明将多杀良冒功。中州诸郡,畏官兵甚于“贼”。
我念了一大半时,就听皇上在帐内慵懒地说:“宋掌籍,依你看,如何办?”
我回身跪拜:“陛下,臣妾是宫内尚仪局掌籍,不论朝政。陛下让臣妾修习女训,中间便有此中戒则,臣妾不敢僭越。”
“说的好。”他似乎是躺下了,“你过来。”
我放下奏折,慢慢穿过纱帐走进去,看见他果然半躺在龙榻上。搭拉着眼睑似睡非睡一般。
“脱靴。”他把脚丫子往我身前一伸。
我心里一边问候朱由检的婆婆,一边恭顺地脱下两只皮靴。他把脚又缩回榻上。
我把皮靴放地上摆好,故意说:“皇上要宽衣么?”
他把眼皮一撩,含笑看着我:“你想为朕宽衣么?”
这家伙想装登徒子呢。我不动声色答:“皇上若是困乏了,臣妾可以去叫宫女侍奉。”
他斜睨眼睛上下看了我一番,慢慢坐起身,说:“朕要让沧符回来了。”
我心头一动,抬眼看着他。
他接着说:“文士不乏武才,卢抚治与沧符皆是。卢抚治言‘郧事之难、之苦,海内所无。’,但硬是扛过了,他二人率兵与流寇激战黄龙滩,险中取胜,朕心甚慰。可见沧符也非纸上谈兵之徒,朕想让他回来,另加重用了。“
他叫文禾的表字,而不是官名,他这种故意亲近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因为文禾在外功劳获得了他赏识么?我恭敬回道:“臣妾叩谢陛下。”
“你又为何谢朕?”他挑起一边眉毛,“你还不是文夫人,便要代夫谢恩了么?”
我自知失言,便叩拜道:“臣妾情之所至,望陛下恕罪。”
“好一个情之所至,那么下一个旨意,你便要恨死朕了。”他淡淡笑着低头看着我,“宋掌籍,朕不打算放你出宫了。”
我惊骇地仰起脸望着他。
“你刚学了女训诸本,还没来得及跟朕讲你的四海游历呢,朕还等着听的。看来,朕也只好委屈宋掌籍再把婚事缓一缓了。”他居高临下看着我,眼底阴郁流散。
“皇上……”不让我出宫,这怎么行?
“朕知你心有不愿,不可强求,所以给你二者选一:其一,让沧符继续同卢抚治同仇敌忾出谋划策,奋勇杀敌,郧阳事过还可转战他处,直至四方流寇平定,还可再转而北击后金鞑虏,你也可安心等待他回朝,名正言顺继续当女官,朕会提拔你的;”他看着我的脸,似乎在观察,“其二,让沧符回来任职,你获旨仍可出宫,但你们婚期要推迟,直至朕将你脑中活典籍一一览过,有人可替代于你为止,当然,朕也会念你二人情意,不会耽误你青春。你意欲哪般呢?”
我直直瞪着他,很想把靴子砸他脑袋上。文禾,我离开他一月,并不觉得无可忍受。但是,让他转战天下,不能回京,常年不得相见,我想不出我如何受得。我在昨天信中告诉他我过得不难,让他尽管放心在外。可是现在,我后悔那么写了。
“臣妾,选第二个。”我抖着嘴唇,说。
“朕明白了。朕会下旨的,不日你便可以看见他了。”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仿佛十分满意。
我绝望地垂下头。以前逼我结婚我不爽,现在不让我嫁给他了,居然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块无比坚硬沉重、冰冷的大石头。我眼前的皇上慢慢模糊,是因为我的眼泪开始不由自主旋转,于是缓缓伏下身去:“臣妾,叩谢圣恩。”
他说:“平身吧。”
我起身站立,低着脸不看他。
他瞅了我一晌,又自顾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