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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禾说:“侄儿不孝,拖延许久,前几日才得定下亲事,让父亲和叔父多有担忧操劳。”
徐叔父又是一笑:“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了,我原本想即便不能参加贤侄婚礼,也得见文起兄和各位挚友,不枉此行。没想到今日来听说刚好贤侄亲事定下了,又正参加殿试,可喜可贺。——这位便是宋姑娘了,来我大明,可还习惯么?”
什么!他居然也知道我是穿来的?这就是这世上的第四人……我赶紧起身:“习惯的,多谢徐叔父。您远道而来,璎珞原该迎接的,是璎珞的失礼了。”
徐叔父看了一眼文震孟,文不说话。徐叔父于是乐得继续对我说:“没想到你还立刻入情入境了,难得难得,贤侄——”他转向文禾,“果真好事多磨啊。宋姑娘的确——”
“咳,咳……”文父轻咳两声,“振之,这两个孩子的海外事情,稍后再仔细说何如?”
振之?徐振之?!我惊呆了。哇塞,这就是名贯今古东西的徐宏祖徐霞客么?我几乎忘记了,明朝如今除了正四处灾害起义不绝外加后金战事节节败退等等这些令满国风雨如晦的事情之外,还有一大批墨客文人,秦淮佳丽,科技新知以及徐霞客这样的大旅行家呢!
徐宏祖立刻领会了文震孟的意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是了,宋姑娘的确知书达理,我这贤侄偶尔爱钻牛角尖,你可要多多开导他呀。”
他?他会钻牛角尖?他钻进去出不来才好呢,最好永远别出来烦我。我笑着答道:“文大公子学识渊博,处事很有分寸,为人又谦和有礼,乃是璎珞三生有幸。小女子只尽到为妻本分,少令大公子为我麻烦就已是怕力不能及了,怎敢对大公子指划?徐叔父高看璎珞了。”
我瞥见文禾一道杀人目光。他含笑脸对着我,却说给二老听:“父亲,叔父,珞儿十分乖巧懂事,善良贤德又温柔可人,孩儿何德何能将娶她为妻。请二位放心,我自会‘好好’待她的。”
我故意装羞低下头,其实在咬牙切齿。
文震孟看看我,又看看他,转头跟徐宏祖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他端起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我:“璎珞今年年方几许?”
我抬头,回答说:“璎珞今年二十岁了。”
他喝口茶,看看我,点点头:“父母还安好吗,祖上是何家业?”
我背书似的回答:“双亲都安好,父亲也是朝中为官,只我一个女儿。”
他又点点头:“你父母可见过我儿沧符,亲自应许了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文禾便抢答了:“回父亲,孩儿是上门去提亲的,二老也都应允了,只是不便前来,那里风俗将来也可去娘家补席的,请父亲放心。”
我心里哼,这个家伙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我真把他领回家去,看在小脸儿养眼的份上也许二老一轮通过,但是这脾气秉性,估计二轮一定出局。还应允呢,切!
但是文震孟大人可是十分信任他儿子,没有什么异议。徐老头则一直盯着我看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邱总管入了偏厅,欠身送上一个信封道:“老爷,这是姚公来信。大小姐差人捎信说,定了日子回来贺。二公子、三公子也都到了。”
“好,都入席吧。”文震孟接过信。
“女子也可入席么?”我偷偷问文禾。
“在我家不行,但是今日你是最后一次为客,所以可以入席。我们家尊佛法,所以都是素食,以后你还想吃荤,怕是不行了。”他也低声回我。
啊?我就要告别肉食了?今天中午最后一顿,我怎么就只要了小炒肉呢,我好后悔啊……
文震孟的妻子陆氏似乎很早就去世,留下的儿子有两个。这眼前面无表情的编外一个,显然跟中厅那另外两个长得不是一个风格。
我见到了秉、乘二公子。据说他们继承了老爸的品格,高洁耿直。一个在明亡后隐居不事满清,最后投水而死;另一个是复社成员,在明亡的过程中,被杀害。不晓得见天面对这二人的文禾,心里是一个什么滋味。——是了,他在大明日日见到的这些人,他已经知道他们的未来如何。他知道这江山这家园未来如何,亲朋好友未来如何,一草一木未来如何,心里到底会是个什么滋味呢?
我想,也许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入席前照例给一一行礼还礼。入了席我被安排坐在文禾下。这时邱总管悄悄过来对文禾说:“大公子,小的月结完毕,玉牌归位。”伸手就捧过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