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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安又回来了”
话音未落,果然安谙已站在我身侧,递过来一杯白开水,掌心上一粒胃药,轻声道:“再吃一粒药。十五分钟后再吃饭。饿也先忍忍,嗯?”闻着他嘴中喷出的浓浓酒气,我垂头不看他,只是拈起胃药送入口中,再接过他手里水杯,那水不凉也不热,温度刚刚好。我喝掉一口,再喝一口,再喝一口,再喝一口。我只能藉着这一口一口吞咽的动作,止住我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饭前别喝太多水。”他拿过我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对消化不好。”轻声说完,他再次转身离去。
没有水可以喝了。他再次过来时留下的酒气也慢慢散尽。我死死咬住牙关,与眼眶里不听话的泪水较量。牙齿咬得那么用力,都能听到牙齿磨擦的声音。牙齿咬得那么用力,连脸都酸痛起来。
心里拼命想东想西。想临来之前的测算报告,为什么总是有两个测检值达不到设计要求;想上一节远程课里那个叫迈克的教授,他的口音怎么那么好笑;想广州住处小区里的那些流浪猫,我不在这两天它们会吃些什么;想莫漠会不会又发来邮件,邮件里又会说什么
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每一个念头刚一浮起,就会被“安谙会不会很难受他一口气喝掉一整杯白酒会不会很难受”这个念头冲散,可是我怎么可能允许这个念头长久滞留,极其迅速马上地又转起下一个念头。
一个一个念头交替之间,对面几个宾客开始吃菜喝酒。宋师兄竭力轻松地讲起笑话,讲他领导牌品相当不好,打牌从来只许赢不许输,一输就臭脸,那脸臭得没法看,臭得就像老陆你的脚。陆师兄闻言大声叫,我脚怎么臭了要说臭还得是大马的脚
一个一个念头交替之间,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被我成功逼退。泪水被成功逼退后,热辣胀痛的眼眶,一如退潮过后遗满贝壳的滩涂。
她也待不久
宋师兄一向最是心细,从安谙走后就给我掐算着时间,看看表到十五分钟了,盛了一小碗米饭给我。碟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也堆满了他挟给我的菜,鱼肉,豆腐,西兰花,松仁玉米,还有虾仁,都是一些软而好消化的东西。“吃点吧,旖旖。别辜负了小安的一番心意。”宋师兄轻声劝我。
我点点头。饭扒在嘴里,机械咀嚼,嚼完咽下,再吃一口菜。耳里回响着宋师兄说的话,我想我辜负的岂止是安谙的一、番、心、意。
刚吃几口,一个服务员端来一碗鳝丝面,热腾腾的鳝丝面,轻轻放在我面前,没说什么就走了。我知道这一定是安谙交待后厨做的。因为他知道,我喜欢吃鳝丝面。
我喜欢鳝丝咬在嘴里咯吱咯吱滑而略艮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做鳝丝面给我吃,也不知怎么他就做了鳝丝面给我吃,我边吃边跟他说时他就笑我,“咯吱咯吱你说的让我想起鲁迅的《肥皂》。”
我不解,“鲁迅用的肥皂是鳝丝做的吗?”
那时他正在喝水,听到我问的话一口水险险没喷出来,好不容易将水咽下去,他哈哈大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歪在沙发里,长发掩住脸。大笑后他指着我,唇角仍挂着笑,“你行不行啊大小姐!你可千万别跟人家说你是硕研啊!会让人笑话死的!”
我继续不解。自己也知道刚刚问的话一定很可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可笑在哪里啊。见我面色微愠,他凑过来揉我头,满眼含笑道,“《肥皂》是鲁迅写的一篇小说。里面讲得,有时间你自己看看吧,我才不跟你说。我说再多也没有你自己看好。”
我一把推开他,不理他,闷头吃面,面快吃完时,抬头见他还在笑着望我。
那天吃完面后我在实验室上网查了鲁迅的《肥皂》,看到“咯吱咯吱”时忍不住又窘又笑。
那时我们还没有开始。
那天是他第一次揉我头。
那天以后他经常揉我头。
那天以后他每次给我做鳝丝面我们都会对着笑好久。
此刻看着眼前的鳝丝面,我又忍不住微微笑。微微笑着想安谙你现在难受不难受。那么多白酒一气喝完你难受不难受。你干吗要对我这么好。我随便吃口饭吃口菜就行了啊。我都已经吃过药了。你是担心我胃痛吧。因为你说过,胃不好,最好多吃面。
微笑着我挟起一根鳝丝送入口,咬起来还是咯吱咯吱的,咯吱咯吱声中我慢慢嚼碎咽下去。再抬头,看见三位师兄悲悯地望着我。从安谙喝过那一杯酒离开后,他们一直这样时不时看看我,不再闹着要喝酒,也都没怎么在吃菜。而在他们身后,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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