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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说今后一定听爸爸妈妈的话,一定考上北京大学。苏校长老泪纵横。他这辈子除了老父老母过世时哭过,记不得什么时候这么哭过了。
白秋到底还是被判三年劳教。
苏校长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极大的惶惑。文化大革命中,他受到那么大的打击,也没有这么痛苦和迷惘过。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身上的罪孽是先天的,必须好好改造。当时天下通行的逻辑就是如此。现在是治平世界了,怎么叫他更加不明白了呢?
这事成了白河县城最大的热门话题。都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谁想得到呢?他哥哥姐姐那么有出息,他一个人到笼子里去了。真是一娘生九子,连娘十条心!
三年之后,白秋回到白河县城。他发现县城只是多了几栋高房子,没有其他变化。他的那些同学,考上大学的还没有毕业,没考上的多半参加工作了。了一还在上海交大上大四。朱又文已在银行上班。
白秋成天在家没事干。爸爸妈妈都已退休,成天也在家里。姐姐和哥哥都留在了北京。白秋一直嫉恨爸爸,不太同爸爸说话。妈妈总望着他们父子的脸色,只巴望他们脸上能有一丝笑容。但父子俩总是阴着脸,老太太终日只能叹息。
白秋天天在床上躺着,脑子里乱七八糟。他根本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劳教农场那漫无边际的芦苇总是在他的脑子里海一般汹涌。在刚去的头几个月,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在设法逃跑。初冬的一个晴天,芦苇在风中摇曳。白秋同大家在油菜地里除草。这里的油菜地也一望无涯,几百号人在这里排开极不显眼。快到中午,白秋偷偷钻进了芦苇里。他先是慢慢前行,估计外面听不见声音了,他就拼命跑了起来。他知道,只要一直往南跑,跑出这片芦苇地,再渡过那片湖水,就可以回家了。他飞跑着,什么也不顾,听凭芦苇叶刮得脸和手脚生生作痛。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他跑不动了,倒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脑子里满是妈妈的影子。他曾无数次梦见妈妈哭泣的样子。他想自己只要能出去,一定百倍地孝敬妈妈。他又想起了白一,那个清纯可爱的小妹妹。
躺了好久,他睁开了眼睛。正刮着北风,芦花被轻轻扬起,飘飘荡荡,似乎同白云一道在飞翔。芦花和白云所指的方向就是家乡。
白一妹妹的眼睛那么清亮,那么爱人,可就是什么也看不见。
太阳快掉下去了,他还没有跑出这片芦苇。他估计不出还要跑多远才到湖边,要是在夏天,他现在奔跑的这一片都是白水淼淼,芦苇便在水里荡漾。想着要在芦苇地里过一夜,他并不觉得恐惧,反而还有一种快意。
天黑下来了,他到了湖边。四周黑咕隆咚,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他不知应往哪边走。东南方的天际闪着微弱的光亮,他想渡口也许就在那里,他便望着那一线光亮奔跑。
天将拂晓,他终于摸到了渡口边。望见汽车轮渡那灰暗的灯光,他心跳加剧了,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他爬上轮渡,找了一个背亮的地方躲了起来。听不见一丝动静,只有湖水轻轻拍打着船底。开轮渡的工人都在睡觉。他多希望马上开船!但天色未明,没有过渡的汽车。
天亮了,终于听见了汽车声。他抬眼一望,吓出了冷汗。来的正是劳教农场的警车。
他被抓了回去,挨了一顿死揍。后来他又好几次逃跑,都没有成功。
说来也怪怪,在漫长的三年里,他时时想起的竟是白一。起初他也想过日后怎么样去孝敬妈妈,但日子久了,妈。妈在他的脑子里越来越淡薄了。他不愿意去想父亲,纵然想起父亲,心里也充满了敌意。他总以为自己的灾难来自于父亲的天真。
白秋谁也不理,一个人出了门。妈妈望着他的背影抹眼泪。
他双手叉进裤兜里,横着眼睛在街上行走,见了谁都仇人样的。走着走着,就到白一家附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迟疑片刻,他便去了白一家门口。门关着,不知屋里是不是有人。他敲了几声门,听得有人在里面答应,好像是白一的声音。
是白一吗?
不见回音,可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位漂亮的女孩倚门而立。白秋吃了一惊。眼前的白一不再是小妹妹了,而是位风姿绰约的美人了。
是白秋哥吗?
白秋更是惊奇了。白一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爸爸说你回来了。我就想你一定会来我家玩的。怎么今天才来呢?快进来吧。
白秋进屋坐下,说,我回来之后,什么地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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