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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笺瞪着眼,干脆大声道:“你再这么欺负我,我也不陪你玩了!”
季有风听到她竟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五官扭曲了一下,猛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将头埋在了枕头上,肩膀微微颤抖。
红笺不知他是哭是笑,只听着穿过他肩头那根幽黑的链子响个不停,渐渐觉着有些不忍。
季前辈这么多年一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又身有残疾,一定孤独憋闷得很,突然有个信任的人来陪伴,高兴之下难免举止失常,就像小孩子一样手脚都没处放。
她将捂着脸颊的手拿下来,轻轻拍了拍季有风的后背,叫道:“……前辈!”
季有风猛然抬起头来,深深呼吸,而后哈哈大笑,笑声在这牢里远远地传了出去。
“……”红笺觉着他很可怜,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季有风笑了一阵,见红笺没有反应,也停歇下来。
他眼睛斜睥,脸上犹着带笑意,同红笺道:“来,丫头,后背痒得很,用手帮我抓一抓,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红笺对他要说的“秘密”自然感兴趣,但更多的还是觉着心酸。
十年前还是一条来去如风的英雄汉,如今陷在这牢里,铁索缠身,失去双脚,大约他要洗澡的话牢里的看守不会不伺候,但想必他不愿叫那些人来帮他。
于是红笺并不去想眼前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身体,她将手伸进了季有风的衣服里面,指甲划过他略显粗糙的肌肤,耐心十足地跟着季有风“左边右边,往上往下”花样繁多的指挥给他挠着痒痒,一边挠还一边柔声道:“咱们一会儿要点热水,我帮你洗个澡吧。”
季有风默了一默,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当年在丹崖宗,我教你的那几句治疗神识的口诀,其实是‘大难经’的开篇。”
☆、第一百章 且歌且舞且尽欢
红笺怔住,当年那五十个字的口诀自己学的时候还当它是白菜功法,颇为失望,后来才渐渐感觉到它的珍贵。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所学的竟与那季有云的异术是同一门功法。
“大难经”!
突然间红笺就明白了两年前季有云为什么会脸色扭曲地问她“你的万流归宗是跟谁学的”,还说什么“我竟被你们骗了”,她当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你们”到底指的是谁,如今回头去想,那自然是季有云当时发现了端倪,误以为她早已拜入了这位季前辈门下。
她这一出神就是半晌,手上自然停了下来,季有风晃了晃后背,笑道:“怎么,吓傻了?”
红笺“嗯”了一声,突道:“这事不对!”
季有风伸手拨了拨覆在前额的头发,侧过脸来回望着她,问道:“说说看,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不对的地方多了。红笺给他继续抓痒。
“前辈是先前听到我传音和你打招呼了吧?”
季有风笑了笑默认。
他那天突然听到耳际传来女子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后来他就想,既然如此有缘,那就弄到身边来看看吧。
“可季有云为什么会将我送来?”季有云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与他的兄长是旧识,甚至可能有师徒情谊,又为什么要顺水推舟,成全二人在牢里相聚?
季有风撇了撇嘴:“他那人我最熟悉不过,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你不用胡思乱想了,安心呆着就是,缺什么跟我说。我去跟他们要。”
季有风说到做到,他先要来了屏风,在屋里隔出来给红笺更衣如厕的地方,又要来热水,当真由红笺服侍着洗了个澡,顺便叫红笺将脸也洗了。床上换了新被褥。屋里添了桌子板凳。
季有风将牢里的看守指使地团团转,红笺从来不知道大牢里还能找到这些东西,最后他又叫看守们送了些吃的来。
季有风拍着他空出来的半边床榻:“丫头你凑合一下,将就在这里睡。”
红笺点头:“前辈晚上是喝水还是要方便,都一定要叫醒我。”牢房里的哪里还有什么白天晚上,只要熄了油灯。那所有的时间都属于晚上。
季有风本来还想着拿同床共枕这事逗一逗她,此时见她一幅理所当然想要照顾自己的模样。到有些感动,笑道:“当初就看你照顾弟弟,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红笺听他提起方峥,怅然叹了口气,道:“是啊,憨人懒人都有福。唯独剩下我这种聪明人只好受累。”
季有风被她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