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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吧。”
许沁去医院浴室冲洗了一道,换上备用的衣服回到急诊楼,和同事们一起忙碌起来。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急诊楼内彻夜灯火。
灾难降临的夜晚,在城市路灯昏暗的角落里,交警、武警、消防员、救援队、特警、医护人员……
无数人在这一夜死咬牙关拼尽全力守着这座城,注定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风雨式微。没有新的伤者再往医院送来,医生护士终于迎来喘息的空间。
许沁从急诊室门口的走廊经过,几个医生护士靠坐在地上睡着了。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灯光耀白。
许沁悄无声息地走到清洁间,反复洗了三次手,抬起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眼窝深陷。
她回到办公室,意识到自己口舌干燥,十多个小时没喝水了,便倒了一杯温水在手里,捧着杯子站在窗边。
窗外,细雨淅淅沥沥。
天蒙蒙亮,街上一片狼藉。树倒车歪,纸屑塑料遍地。
清晨四点半,清洁工已经开始捡垃圾打扫城市,救援队正在雨中移车,搬树,清除道路障碍。
身着橙色制服的男人们在暮霭中穿梭。
许沁想起了宋焰。
想他凭一己之力将车推出水潭,砸开挡风玻璃,把她从车内救出来。
昨夜无数个救援电话,无数个救援地点,无数个救援人员,偏偏就是他来到这个地点救了她。
许沁喝完一杯水,去了休息室。
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轮到她换岗上班了。
昨晚那一拨急诊病人多半是车祸、溺水;白天这一拨则集中于因气候突变而身体不适。
许沁忙得脚不沾地,一岗结束已是下午六点。换班时,她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车还泡在桥洞里,她给肖亦骁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帮忙拖车,自己则打了车回家。
路上,司机师傅在听广播,收音机里传来新闻播报:
“昨夜特大暴雨现已造成全市9个主城区,3个县大面积受灾,造成经济损失91。1亿元……”
“昨儿那场雨可真大诶。到处淹成河,”司机说,“就苦了警察和消防员,可累惨喽。我今早出门那会儿,瞧见一群消防员,估计是在附近执行任务的,身上全是水儿,湿得透透的,也没工夫管,一茬茬躺在地上睡觉。衣服上都是泥,什么树叶儿啊木渣啊诶呦,都有,有的脸上手上还在流血呢——”
许沁没说话,不知道司机碰上的是不是宋焰他们。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
偌大的城市,宋焰他们这样的人,太多。
正因有这么一群人,灾后重建工作在一日之间完成。到第二天晚上,交通、医疗、商业、生活全部进入正常运转。
这便是这座北方大都市,如一台快节奏、高速转动的大机器,短暂地停下,而后又沉默坚定地继续飞速向前。
那场暴雨后,气温降了很多。白天还不觉得,夜里出门必须得带外套。
许沁的车报废了,孟怀瑾给她重新买了一辆。一星期后提车。
许沁连续打了五天车,也连续五天坐在昏暗的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冷静的都市夜景,在被呼啸的冷风吹得打寒战的时候,想起宋焰。
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扑进他怀里的那丝安定的暖意。
第六天,许沁托关系弄到了宋焰的轮班时间表和他队里的基本情况。他们是军营式管理,虽然有轮班,但未婚军人在非值班时间也得待在军营里做日常军队训练,统一住军营宿舍。无论日夜,不得外出。
他每月有一次为期三天的休假,可以回家,但不得离开城区,且随时保持待命。
许沁挂了电话,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俯瞰楼下的五芳街。
下午五点半,红日西下,四周的大厦在五芳街道上投下一道道斜长的阴影,把红砖的矮房切成一条条明暗交界的长块。
她沉默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有消息发过来。是宋焰的休假时间表,今天,他的三天假期已经是最后一天。
许沁转身出门,下电梯,出了楼。
短短六天,变了一个季节。
楼下的人造公园里,树梢上的叶子开始泛黄。
许沁顺着花草丛深的鹅卵石巷绕到小区后门,穿过长巷,进了五芳街。
她混入来往的人群,在血红的夕阳和大楼的阴影间穿梭,裁缝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