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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死在“乌贼号”上了。这回黑灯瞎火的只听得轰隆隆地闹得不可开交,眼看性命就要炸掉了,一片混乱,相比之下,甚至刚才挨深水炸弹轰炸都算不了一回事啦。
“我要把潜艇升上去。水槽排水!浮出水面!浮出水面!”他好容易才听见艇长在传话管里声嘶力竭地喊叫,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向水平舵手下达命令,又传来了粗声粗气的吼叫。“停,拜伦。我把潜艇升到五十英尺!负槽排水!最大艉倾角度!全速前进!”
灯光亮了,照出水平上舵手正拚命在掌舵。这个空间东也矗出一块铁,西也矗出一块铁,不知有多少块铁呢!现在正不断在颠簸,不断在震动,其他水兵都紧紧抓着柱子、阀头,凡是可以防止折臂断腿、砸破脑壳的东西都紧紧抓在手里。深水炸弹隆隆爆炸,炸得天翻地覆,闹个没完没了。书本阿杯子阿测量仪器啊都乒乒乓乓,满处乱飞;软木碎片撒得象下雨似的。尽管如此,水平舵手们还是遵守命令,拚命扭转着舵轮,潜艇嘎啦啦一响,蹦了一下就往前开了,在翻腾的海水里颠啊颠、晃啊晃的,一蹶蹶厥地朝前开。这艘潜艇果然结实。不管到目前为止这场浩劫多大,艇壳还是经受住了;蓄电池里还剩下些电,引擎还在转动;可是操纵室里却一副劫后残景,有两名水兵在流血——拜伦也一手捂住腮帮子上一块湿漉漉的伤口,手一拿开就见红——军士长德林格伏在自动航迹推算描绘仪后面又吐又呕。死神仍然近在眼前。
然而,从这次袭击中,潜水艇终于获得了一丁点儿有利的隐蔽条件。即使在深海中,猛烈的爆炸还是会形成声纳透不过的湍流屏障,因此又有了一个溜走的机会。由于“乌贼号”躲在海底,深水炸弹的弹雨扬起了一阵泥浆,潜艇穿过这大片泥浆驶走,一时躲开了敌人的声纳搜索。深水炸弹在艇尾后面猛烈轰击,隆隆作响。分明这艘驱逐舰的舰长是靠回音测深仪的测定来轰炸的,他正在滥炸这一地区,想把残骸碎片炸到水面上来作为胜利的证据。
可是拜伦对这一战局毫无所知。他只知道一点:这艘潜艇不知怎的又在行进了。他刚用一块手绢捂住脸上伤口的血,扩音器里传来卡塔尔。 埃斯特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请医助火速上司令塔。”航信士官从司令塔哒哒哒地冲下来,低声告诉拜伦说,艇长给刚才一次爆炸震得站不住,在暗头里摔倒了,撞伤了头部。等到灯光亮起,埃斯特才看到他躺在甲板上,眼睛闭着,前额上淌着血。到目前他还没苏醒过来。副艇长不想惊动艇上人员;他派航信士官来通知拜伦,为什么暂时要由他来通过传话管发布命令。
埃斯特并没改变胡班的战术。医助在为艇长治疗这段工夫,“乌贼号”紧贴着海底,耗费最后一点储备电压,以十海里的时速前进。艇尾后面的深水炸弹停止轰击了。声纳的脉冲信号继续以窄频带发出高多普勒回声。这就是说驱逐舰再一次采取行动,现在越来越近了。到底是在搜索呢,还是在直接追踪?这就说不上来了。
这时据声纳组报告,接收到另外两艘敌舰的推进器声音,它们正从海湾口的方向高速开来。德林格开始在描绘仪上标出敌舰的位置,距离五英里。“亨利先生,又来了两条混帐驱逐舰,”军士长两眼骨碌碌地打量着拜伦说,“时速三十海里。”他在打给司令塔的电话里把这消息重复了一遍。
埃斯特在传话管里的声音哽噎,很紧张。“潜望镜深度勃拉尼!”
“是,长官。潜望镜深度。”
水平舵手转着舵轮。 攻击潜望镜油光晶亮的镜杆悄没声儿地在拜伦身后升上去了。潜艇上升了。
“长官水平调整到六十———”
拜伦的话还没说完,就给一声欢呼打断了:“好哇,下雨了!倾盆大雨!好猛的狂风暴雨,黑得象锅底!”埃斯特转向扩音器说:“浮出水面;浮出水面!浮出水面!一等状斗准备,时速二十一海里!”
拜伦。亨利听到了正在充气的水槽里发出哗啦啦的排水声,他可难得听到比这更叫人心花怒放的言语或声音了。“乌贼号”轻捷地上升了。他感觉得到大海的波动,艇身大起大落地前后颠簸,恢复水平航行,心里明白潜水艇正碰上了雨夜。他两耳觉得出压力的变化。惬意的、湿润的空气从通风孔里灌进来。内燃机咳呛着,咆哮着,苏醒过来了。“乌贼号”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又成为一艘呼吸和消耗露天新鲜空气的水面舰只了!
这艘长长的潜艇里每一间舱房都响彻了粗野的欢呼声、快活的咒骂声和喧闹的下流话。不管怎样,求上帝保佑的时间暂时是过去了。
他们仍在战斗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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