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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百般挽留,仍毫无留恋地匆匆过。
岳父卫应侯数年前已因病辞世,秦冰以替亡父诵经守孝为由,带著孩子长居宫中净慈园,一直没搬回王府。
孩子的身体也一直时好时坏。御医对这先天体弱也无力根治,只能开些滋补丹方调理。
程贵妃好几次暗示殷长华再与王妃生上几个儿女以备不测。殷长华只是苦笑──这一生,他已亏欠秦冰母子良多,如何还能一错再错。
为回避母妃喋喋不休的劝说,他干脆常年告病,一年中除了数场不可缺位的盛典宫宴,其余时候便都推说不适,躲在王府静养,不入宫门半步。
程贵妃仍不死心,以为儿子是对秦冰提不起兴致,又物色了几名貌美少女往信王府里塞。殷长华却连眼角也没向诸女稍瞥,统统打发去净慈园服侍秦冰母子。程贵妃无奈,只得作罢。
“呵……”殷长华怅然笑,前半生尽在母妃掌控之中,当上了太子,却也失去了心中最珍视之物。後半辈子,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当母妃手中的傀儡。
“太子!太子──”乘风兴冲冲地一溜小跑奔进院中,挥著手中的信笺兴奋地道:“丹墨公子又有书信来了。”
殷长华满心忧郁霎时被驱散,喜道:“快呈上来。”
这五年来,丹墨果然守信,常向自己兄长打听了岳斩霄军中近况,传书给殷长华知晓。虽然每次来信仅不过寥寥数语,殷长华已足以慰怀。
托了丹墨兄长的福,岳斩霄在天枢营并未遭遇殷长华担心的诸般欺凌,更因身手出色杀敌有功,几年来屡遭提拔,前不久更奉命领兵征讨句屏边陲小国鹤山。殷长华喜他终得重用,又忍不住担忧起他的安危。
“不知道鹤山之战如何了?”他撕开信笺,一览後,双手微微发抖。
乘风以为信上是什麽噩耗,紧张地道:“太子,霄哥儿他怎麽了?”
“……斩霄,他要回永稷了……”殷长华紧握住信笺,想笑,双眼却不争气地发了酸,他急忙仰起头,不欲让乘风望见他就快控制不住涌出眼眶的泪液。
鹤山之役,大获全胜,岳斩霄不日即将随同边劲成一起护送鹤山国的使节进京入质。
是否老天爷也见他可怜,所以才格外开恩,让他一解相思之苦?
斩霄,如今也该长得更高更壮了,有没有被海疆的骄阳晒黑?是不是还在记恨他那一巴掌?……
往事幕幕,便如绵长画卷,重展眼前。殷长华如痴如醉,一颗心已然系到了那人身上。
鹤山使臣觐见之日定在两月後的吉日。
殷长华这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沐浴修容,换上太子朝服,早早赶去金銮殿,等著见岳斩霄。
站在金殿上,他又是期待又是欢喜,更有几分忐忑不安,不知斩霄见到他时会是何等表情。然而看到鱼贯踏上金殿的一行人,他顿时像被当头淋了桶冷水,失落到极点──岳斩霄竟不在其中。
鹤山使臣上表献贡,殷晸大加褒奖边劲成等有功将领,群臣歌功颂德,一派欢腾。殷长华置身其间,却只觉阵阵恍惚,想抓住人追问岳斩霄的下落,又根本不知道该找谁去问。
青阳殿里,森严依旧。
“岳公子,请用茶。”一个头挽双髻的小宫娥托著个茶盘,来到端坐在檀木案边的青年面前,奉上茶盏,又偷偷打量了那青年一眼,脸色微红。
进内宫当差以来,身边来往的,都是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太监,看到的男人除了皇帝,就只有皇帝蓄养的那几个比女人更娇滴滴的男童,难得今天见到这麽个俊美挺拔的青年男子,而且听之前带青年入内的闵公公说,这青年还是个立了大功的军爷,怎不叫她春心萌动。只是──
这青年固然俊朗出众,面色却始终冷漠异常,浑身上下都散发著一股不容人亲近的凛冽寒气,让她想与之说上两句话也不敢造次。她又不甘心地等了一会,也没听到青年开口,只好愀然不乐地走了。
岳斩霄闻著殿内熟悉的龙涎香雾,略牵了牵嘴角,垂眸凝望自己搁在膝头的双手。
修长有力的手指,掌心薄薄的茧子,无不昭示著手主人的魄力,也曾在疆场上摧敌无数,让昔日藐视他的军中将士从鄙夷到信服,再到敬畏。
他看到了众人目光中的变化,也加倍地发奋,一心想用军功来遮掩掉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可今天本该随边劲成一同金殿面圣,殷晸却命闵公公将他带来青阳殿候著。
是觉得他娈童出身,卑贱之人不配踏进金銮殿?还是,对他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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