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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长华仍坐得笔直,仿佛没听到乘风的话,直等乘风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殷长华才起身,抬脚往书房走去。
书房日日有婢女洒扫收拾,仍洁净如昔。案头上一册书卷翻开了一半,压著沈甸甸的黑金石镇纸,正是他教斩霄读到的那页。
墙壁上,还挂著斩霄亲手临摹的一幅天女散花图,天女端丽妩媚的脸上,绘著只蝴蝶。那是斩霄作画时,他趁斩霄不备,在斩霄嘴角轻啄一口,害斩霄羞红了脸,也分了心,手一颤在天女脸上落下个墨点。
“啊,我都快画好了,这下可好,长华,都怪你……”少年一脸的惋惜。
他含笑提笔,在墨点上几笔涂抹,画就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这样不就行了,裱起来,可是幅独一无二的画。”望著少年转嗔为喜的笑脸,他低声笑:“其实这画再好看,也比不上你。我要是蝴蝶,一定停在你脸上,再也不走了。”
“长华你就会取笑我!”斩霄佯怒,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与爱慕……
“……咳咳……”他抬手轻抚画像,喘息轻笑,脸上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更悲哀。
乘风不忍再看,硬起心肠道:“大皇子,请回吧。过了正月,还得前往卫应侯爷府上下聘敲定婚期,大皇子保重身体要紧。”
殷长华嘴角最後一丝凄凉笑意就此凝固,目光黯淡如灰烬。
向父皇请罪後的第二天,父皇便颁旨赐了婚。依著程贵妃的意思,恨不得殷长华立刻前去迎亲,怎奈殷长华病得不轻,才将下聘之事一再推延,定在了正月後。
除非自己长病不起,否则迟早得走上母妃为他铺就的这条道路。殷长华凄然垂眸。若说最初还对这门亲事满怀抵触和恚恨,大病两月以来,心头怨气已被磨平,也看清了自己眼下无权无势,想要与父皇母妃叫阵,无异於以卵击石,更遑论夺回斩霄。
羽翼未丰前,他所能做的,只有忍耐。
乘风暗中窥伺著殷长华,见他面色一时酸楚,一时悲愤,一时无奈,最终一团漠然。他胸口发闷,想劝上几句,殷长华却静静地旋身,走出了书房。
“从今天起,叫人把这半忘斋封了。”
“啊?这──”乘风愕然跟上殷长华,只听他低咳著道:“斩霄用过的所有器物,还有他留下的衣物鞋袜,也都放到半忘斋。咳,一起封了吧……”
前尘旧梦,尽锁尘埃。他喃喃笑,眼底湿意点点,尚未滴落雪地,便让萧瑟冬风吹干在鼻翼两侧。
☆、(8鲜币)乱臣 25
冬去悄然,春夏匆匆,转瞬又见金秋风起,卷尽天穹云霾,送来十里鼓乐,罄鸣长天,香车花灯,热闹非常。
句屏皇长子信王殷长华,今日迎娶卫应侯掌珠。
京城臣民对这场皇室盛典无不津津乐道,都道大皇子与大权在握的卫应侯家结了姻亲,这势头可著实盖过了二皇子。程贵妃一系的诸家大臣更是眉飞色舞,待金殿礼成,共赴御苑宫宴,众人向殷长华频频敬酒,争相道喜奉承。
殷长华病愈後将养了数月,气色已恢复许多。今天穿了身大红金丝刺绣喜服,发挽高髻,戴著双蟒衔珠的鎏金王侯冠,越发显得清雅贵气,对大臣们的敬酒来者不拒,很快便现醉态。
程贵妃随侍君侧,见儿子俊脸酡红,醉步踉跄,不免心疼,对殷晸道:“长华的酒量还是没长进,再喝下去,怕是回不了信王府了。臣妾斗胆,请皇上准他先去小休片刻再来敬酒。”
殷晸哈哈大笑,打趣坐在下首的卫应侯:“这新郎官要是醉倒了,今晚入不了洞房,只怕亲家翁你要来埋怨朕,为令嫒抱不平了。”
“皇上说笑了。”卫应侯捻须,与周围坐得近的朝臣们尽皆大笑。
程贵妃招过两个小宫女,吩咐两人搀殷长华去万星宫偏殿小憩。那两女应了,扶殷长华绕过金波湖,丝竹喧哗已渐不可闻。
殷长华先前一直醉醺醺的,这时倏地止步,甩开她俩的手,道:“我酒已经醒了大半,自己走去万星宫即可,不用你们服侍,你们只管回席上去伺候贵妃娘娘。”
两个小宫女贪图热闹,闻言大喜,谢过殷长华,欢欢喜喜地去了。
殷长华默然注视两女走远,脸上再不见筵席上强装的半点微笑和醉意,仅余无穷苦涩。
纵使躲过了群臣无休止的恭贺,又怎生逃得过府里那个新嫁娘?他苦苦一笑,怅然往掩映在碧藤烟树间的万星宫走去。
路边,大片的丹枫层层染染,红若焰火,却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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