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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沙将目光转向船舱一侧的角落里──殷长华就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屏气敛息,目光温柔又酸楚,瞬息不眨地望著岳斩霄,仿佛岳斩霄身上,有他永远也看不够的东西。
他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朝殷长华打了个出去的手势,故意放重脚步,与殷长华一同出了船舱。
碧海晴空,阳光炽烈,照著殷长华藏在披风软帽下苍白清俊的面孔,也未能添上几许血色。他手扶船边围栏,默默远眺海天一线,半晌,用手捂住嘴,堵住一轮压抑的咳嗽。
秦沙站在他边上,见状唯有摇头。那晚离开血鲨屿後,殷长华在船上就开始频频吐血。他吓得不轻,想替殷长华输些真气止住伤情,殷长华却似乎怕他再加害岳斩霄,抱著人死活不肯松手,更不容他靠近,叫他无计可施。
好不容易赶回琉璃岛,他立即召来御医把脉。殷长华起初还坚不吐实,最後被御医追问到没办法,才说出是受了岳斩霄一掌。
秦沙气到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就去将岳斩霄宰了,但思及殷长华的威胁,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耐。
无论如何,总不能拿殷长华的性命和他秦家的身家富贵当赌注,而且岳斩霄已经是个瞎子,御医也未必能令其复明。殷长华现在固然痴心得紧,过上几年,或许就对个盲眼的废物不再有兴致。
更何况……他看了看还在闷声咳嗽的殷长华,微笑道:“岳斩霄虽然盲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别被他听出你也在船上。万一露了馅,恐怕他宁愿跳海游回琉璃岛,也不肯再跟你同舟回永稷,呵呵……”
“我知道,所以才要御医给他服药,趁他昏睡带他上船。”不用秦沙这番“好意”的提醒,殷长华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任凭他百般委曲求全,岳斩霄都不会领情,一心只想远离永稷避开他。
纵使天下人都笑他痴愚,又如何?情之所至,他早已病入膏肓,只有斩霄,才是他余生唯一的救赎。
☆、(8鲜币)乱臣 58
血鲨屿一役,全歼海贼,重获贡品。捷报传回永稷,殷晸龙心大悦,待秦沙一行凯旋回京後,便大肆封赏。见岳斩霄双目失明,他连说了两声可惜,心中原有的几分忌惮却也就此消散。
一个瞎子,再也不可能有什麽威胁。是以当翌日秦沙与殷长华联袂觐见,请求殷晸降旨将岳斩霄留在永稷,也好方便为慕皇孙医病,殷晸欣然应允,还赐了根寒铁手杖给岳斩霄助行,又下令为他修建府邸。
冬雪陆续飘零时,岳斩霄从暂居的馆驿搬进了赶建而起的将军府。
“岳将军,前面是门槛,小心些啊……”全伯扶著他往正厅里走,老眼始终红彤彤的。
都怪他这把老骨头不争气,一场腹泻,没能跟著岳斩霄同行伺候,病愈後他就急著往琉璃岛赶,途中在馆驿里听说岳将军已随卫应侯回京,便又急匆匆地跑回永稷。找到岳斩霄时,却惊见他盲了眼。老人心痛不已,得知原委後更少不得把那贼头子朱天连同秦沙都咒骂了一通。
“当心,左脚边有花瓶!来,来,坐这里。”他领岳斩霄在花梨木椅里入了座,看著岳斩霄眼上覆的黑布带,一阵心酸。“岳将军,你先歇著,我这就下厨做饭去。”
光听老人语带哽咽,岳斩霄就知道全伯又开始自责,他淡漠的脸上微露无奈,道:“全伯,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这双眼是杀敌时所伤。就算你当时随我一起回营,我也一样逃不过这劫,你没必要怪罪自己。”
“唉,总之都怪老天不长眼,好人反而没好报。”全伯强忍悲痛,给岳斩霄沏好一壶茶後,自去厨房忙碌。
岳斩霄安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良久,放开手杖,摸上蒙著双眼的布带,苦笑。
暂居馆驿这些天里,宫里也接连来了好几名御医,说是奉命为他诊治双眼,结果个个都道查不出朱天用的是什麽毒药粉,无力施救。他失望之余静心一想,也就释然。以殷晸对他的戒心,即便御医能医好他的双眼,殷晸也不会答应。遣御医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为了在百官面前显示下帝王眷顾功臣的恩德罢了。
初失光明,他确实难以接受,但数月下来,怨愤已大减。隐隐然觉得这似乎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从此,看不见殷长华,不必再为殷长华眼里的悲哀乞求而心烦意乱。
而事实上,自从他回永稷以来,殷长华一次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哪怕有几次他被宫人请去净慈园替慕皇孙医病,也只有秦冰陪著孩子,不闻殷长华的声音。
想也是,一再遭他冷嘲热讽地拒绝,长华的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