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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劫,那些日子他真觉得生不如死。
然而比起死亡,无聊单调的生活才是最可怕的。徘徊在举目无亲的邯郸,浓重的悲凉涌上心头:我不属于这里,这不是我的家!他在内心呼喊着。可是,有家不能归啊!……他感到无比地绝望。日复一日,一晃十多年过去,生气勃勃的少年变作老气横秋、意志消沉的青年,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工具,甚至他都怀疑故国都忘却了还有他这样一个工具。
就在公子异人以为自己此生无望的时候,他遇见了贵人。
邯郸最豪华的酒肆乃“临漳楼”。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动辄挥霍千金。一顿饭吃掉农民一年的收成,那是毫不稀奇。尤其临窗的雅轩,向来供不应求。若要在这里待客宴饮,须得提前三天预定——还不一定能定上。
站在酒肆入口,公子异人尴尬地看看自己一身寒酸的服饰,咽了口唾沫。他甚至怀疑那个姓吕的大商人是不是在消遣自己,让自己在这里丢乖露丑。可是随即疑虑便被打消了,那个大商贾吕不韦笑呵呵从楼上迎下来,挽手和他走进雅轩。
在富甲邯郸的商贾吕不韦的安排下,公子异人稀里糊涂地享受着邯郸最精美的佳肴,最醇的美酒,还有店家最周到殷勤的服侍,犹如在梦中。酒过三巡,见公子异人不再拘谨,吕不韦才笑意盈盈地一挥手,几个下人知趣地低头退出并掩上门。于是,一场改变两人命运的密谈开始了。
往事(二)
“这些菜,还合乎公子口味吧?”吕不韦笑眯眯问道,“我特地请这里的大厨烧制了几味秦地的菜肴,公子可否尝出来了?”
公子异人的确品尝出来了,那熟悉的家乡滋味令他几乎潸然落泪。蛰伏内心许久的思乡之情尽皆被这几味地道的家乡菜勾引出来。他一口气将菜吃尽,看着微笑的吕不韦,才悟到自己未免有失礼仪,只好惭然一笑。
不过这顿饭他吃得不是很踏实。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乃一介落魄王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这个富可敌国的大贾,凭什么对自己青眼有加呢……他一直期待着对方挑明,可是闲聊许久,对方只谈些风月韵事,市井传闻,弄得自己一头雾水。无奈下,他只好轻咳一声,直奔主题:“吕先生,承蒙先生盛情款待,在下不胜惶恐,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个……先生有何见教,还望明言。”
吕不韦笑而不语,只是劝酒。公子异人见他避而不答,只好陪饮。放下酒爵,吕不韦笑吟吟道:“公子在邯郸居住有……十五年了吧,可有归国之意呢?”
“先生取笑了,”异人苦笑一下,“我何尝不想回归故国,怎奈……”不用劝,他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他红着眼睛喃喃自语道:“莫说我回不去,即便回去又怎样呢?因违命私自回国被斩?或是再被遣送回来?……哼,左右我是不被看好的……”
“若是公子想体面地回国,在下倒是可以予以臂助……”
听到这言之凿凿的话,公子异人心里一动,他抬头望向吕不韦,对方满面肃然,不似说笑。莫非……可是仔细打量一番,这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却没有顶冠,还梳着普通平民的发式,一身布衣装扮。原来当世甚重门第出身,商人即便富可敌国,却无资格顶冠佩剑,不能穿绸裹缎,地位十分低贱。眼前这位亦是如此,却口出狂言,唉……一念至此,公子异人不由得嗤然一笑,“先生之好意,在下心领,不过,先生之言,未免太过……”
“狂妄?”吕不韦依旧满面笑意。异人一笑不答,面上却是明明白白。
吕不韦哈哈大笑,声震屋宇,公子异人心念急转,却是终究不明所以。
“好!”吕不韦止住笑声,面色一正,“公子,在下不妨明言。某虽区区一介商贾,地位卑微,却略有赀财,可倾尽全力以助公子回国,并且,还可以扶助公子角逐太子之位……”他摆手制止异人的插言,目光炯炯注视着对方,“在下并非夸口,请公子听某浅析一二……”
心怀几许嘲弄之意,公子异人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这位大商人异想天开,就让他说下去吧,权当听戏了。
可是,不多久,公子异人的脸上便不再是似笑非笑,而是严肃倾听,不时陷入沉思,继而兴奋不已,频频点头,最后他抑制不住激动,霍然起身,亲自为吕不韦斟满一爵美酒,颤声道:“吕先生,他日若异人得以登上王位,愿与先生共掌秦国!”“不敢,但望封侯足矣。”二人同举酒爵,一饮而尽,畅然大笑。
“公子现下之地位,毋庸讳言,乃卑微之质子耳。故而公子心灰意沮,不过以吕某看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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