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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锄去院中杂草,修补门窗,打扫抹洗房间,破锅破瓦,一盏忽明忽灭的油灯,对着呼啸而过的夜风,埋头痛哭。
哭有何用,无济于事。
擦干泪水,挽袖熬粥,夜里喝碗清粥,填饱嗷嗷叫的肚子。回房将行囊打开,十余卷书,笔墨纸砚,几件旧衫,还有脚下踩的这破旧宅子,这是他全部的财产。
缩躺在床,想着明日要将院中的柴门修好,在院子里种点蔬瓜,这样才像个人家。
过些日子,大姐听闻,肯定要唤人过来探看,孟然知道了,也会过来,不能太寒酸,他们看到要伤心。
谁想,最先找来的,并不是章家的仆人,也不是孟然。
院试后,李沨仍是案首,日后廪生自然有他的名额,他知道是时候该走了。在李家多年,李家人总以为他是来争夺家产的。童年的境遇,让李沨懂得,人无钱财,一日也过去下去,身无片瓦,一切都是空谈。李家在他十三岁那年,便关不住他,他留下,仅因为他需要留下。
如果没有李家的栽培,以李沨之能,他日后肯定也能出人头地,虽然不是在科举上——书都读不起,何谈科举。
院试后,丁靖离家出走,丁家四处找寻,找到李沨询问,李沨说:“子安曾说过要出游,却不想真得如此行事。”李沨没说实话,他早知道丁靖院试后,必然要离家出走,但没有告知任何人。
妹子婚期在即,丁靖留书离家,丁家人已番好找,在丁靖失踪之后,李丁两家照旧举办婚事。
新妇过门,大红悬挂,热热闹闹多日。
李沨支走宝儿,独自一人在房中收拾行囊。
这些日子,李覃似乎有所觉察,李沨脸上有了笑容,洒脱的笑容,十分罕见。
“要往何去?”李覃推开房门,见到儿子一身打扮,便知他要走。
李沨已换好一身布衣,正在收拾书箱,抬头见是父亲,丝毫不慌乱。
“我本欲晚些时候与你说。”
“说什么?你弃家而去,以为我会允许?”鲜少端起长辈架子,李覃拍案责备。
“我几时要走都行,今日我心无怨愤的离去,日后会回来,如果百般阻拦,必然不会归来。”
在李家,利益为首,什么亲情都是妄谈。
“要见你娘,可以,去了,祭祖时返回。”李覃可不想祭祖的时候,没有李沨出现,那成什么事?
“我受恩李家,这些装点门面的事,必然会做,无需担虑。”
把功名归还李家,是李沨唯一能做出的报答,而待李覃百年之后,李沨与李家可算恩断义绝。
“好,记住你的话。”李覃可以跟外人说李沨外出求学,只要他祭祖肯返回,这些话还圆得下去。
“日后,不管我终止于秀才,还是殿试三甲,李家,我都不会继承。二哥。。。。。。”
需要把这些话先说清楚,省得老爹有挂念。
“我二哥。”
李沨故意将这三字说重,李覃果然神色阴沉。
“这家,不该是我继承。我走后,还李家一片清静。”
这些话,憋心里好些年,终于能说出来。白遭多少敌意,只是之前说出来也没人信,所有人都觉得他待在李家受凌不走,是为争李家家产。
“太婆年迈,勿告知她我出走之事,就说我游学去了。”
提起书箱,沉沉甸甸,随身所带,不过几十卷书,两套换衣粗布衣服。
“阿沨。”李覃无奈,也无可奈何,见李沨背起书箱,他在身后唤叫。
李沨回头,见老爹一脸哀伤,发鬓苍白,即使再无情,心里仍有触动。
“爹,多保重。”李沨背负书箱,伏膝跪拜,一连三拜。
起身,再无留恋,毅然离去。
目送儿子离去,李覃想,当年将他们母子分离,看他痛哭怨恨,就知道日后留不住,当真是留不住。
李沨从后院门出行,李家喜事热闹,无人留意,这一夜走得无声无息。
第二日,宝儿惊呼公子失踪。
李家大小聚集在一起,惊诧,惊喜的有之,纷纷假意派人去寻找。李覃过来,淡然说:“阿沨走之前,与我说过,不必惊慌,他外出求学,过段时日会回来。”
文氏在旁轻嗤,说:“大惊小怪,要走早走,没两日准回来,又不是没有的事。”
李覃怒视文氏,向来惧内,此时只觉怒火中烧。
李政无言,似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