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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成平手了。开张一年的关口,乡长和书记又来了。当然他们总是来,每次来都有新精神、新方针、新思想、新指示,每次离开时都忘不了拎上两筐鸡蛋,号称是拿到乡卫生站去做卫生检疫。按说检疫是没错的,但老爹弄不清人家是用什么仪器检疫的。这次乡长协同书记光临养鸡场,同样是带着上级任务的。
老爹早就养成习惯了,乡长、书记一到,他就命令老妈赶紧准备两筐鸡蛋。乡长不耐烦地摆着手道:“今天谈正事,鸡蛋的事回头再说。”老爹、老妈垂手站在一旁。书记先开口了:“大老,你这一年里到底挣了多少钱?”
老爹是老实人,老实人自然说老实话。“挣了一千二百块钱,刨出给四海上学的钱和四个孩子的吃喝,也剩不下什么了。”
书记一听这话就火了,立着眉毛道:“小农意识!你前怕狼后怕虎,下辈子你们都改不了这毛病。挣钱怕什么?挣钱丢人吗?国家政策是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挣钱是光荣的。你怕什么?别老跟我打马虎眼,你一年挣多少钱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老爹心道:我挣多少钱我都没算清楚,你们怎么能知道呢?但他不敢回嘴,只好无可奈何地说:“真是一千二百块,我没骗你们,开场子的窟窿还没堵上呢。我琢磨着,今年收成好了……”
“还说没骗?啊?”乡长急了,他虎着脸照大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我知道,你这场子一天里能出60斤鸡蛋。现在鸡蛋涨价啦,南款的鸡蛋已经四毛三一斤啦。你算算,你一天能进多少钱。”
老爹争辩道:“下半年才涨的价,上半年是四毛。”
书记不紧不慢地说:“今年下半年到明天下半年不就是整一年吗?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老爹不得不点头,可还是觉得不对劲,喊道:“夏天一天能出60斤鸡蛋,可天一冷鸡就不爱下蛋了,能有30斤就不错了。”
书记不紧不慢地说:“四个夏天不就是一年吗?”
老爹一想,书记说得当然没错了,四个夏天肯定是一年了,只得又点头。
乡长掰着手指头道:“这一天出60斤鸡蛋,四毛三一斤,你一天里就挣25块8毛钱,算26块吧。一年365天,你就得挣……”他回头看了书记一眼,疑惑地问,“好像没到一万吧?”
“9490。”书记脑筋比较快,已经算出来了。
乡长骂道:“奶奶的,怎么还差几百呀?”
书记向房外一指:“他们家还有三亩棒子地呢。”
乡长一拍脑门:“对!三亩棒子地少说也得一千斤棒子,这——”乡长又拍了下巴掌,哼了一声道:“棒子才三毛钱一斤,还是不够。”
此时老四海他妈觉得这事挺好玩儿的,傻乎乎地插嘴道:“我们家还有一头猪呢。”
乡长和书记同时照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把,同时叫道:“够了,怎么算都够了。”
他们俩是高兴了,老爹却糊涂了,够什么了?老爹苦笑着问:“乡长,您算计这个做啥呀?”
乡长欣慰地扶着老爹的肩膀:“大老,你光荣了你,咱驴人乡的光荣全让你一个人占了!驴人乡的第一个大学生是你日出来的,驴人乡的第一个专业户是你干出来的,驴人乡的第一个万元户是你整出来的。你说你家的祖坟上是不是冒了青烟了?”
老爹更糊涂了,惊讶地问:“万元户,谁是万元户?”
乡长亲热地照老爹胸口上打了一拳,然后挺着肚子,双手扶在腰眼上,似乎是刚刚消灭了鬼子一个小队。“你呀,你不是万元户,谁是?”
老爹不好意思地说:“我倒是想当万元户呢,可我估计呀怎么着也得再混个三两年。”
书记叫道:“什么三两年?你现在就是。”
老爹更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没有没有,人家的万元户指的是纯收入,是剩在手里的钱。我这场子要是刨出开销去,一年里也就挣一千多块。我正想着明天再买点蛋鸡回来,屎壳郎滚粪球,滚着滚着就大了。”
“死心眼,死脑壳,死羊眼,死……哎呀,你的儿子居然上了大学了?真气人。”乡长一把拽开胸前的扣子,胸脯气得跟风箱一样。
老爹和老妈不明白为什么,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说话了。
书记是个好脾气的人,他走到老爹跟前,面目和蔼地说:“谁说万元户是纯收入了?大老啊,收入够了一万就是万元户。你,是咱们驴人乡头一个万元户,我们要把你的事迹报到县里去,让县里的同志也知道知道,咱们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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