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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不了手,那都是别人的老婆,未来的妈妈,这样做太对不起其他兄弟了。”
子辰从背包里拿出几个药瓶,往手心倒了些药片,打开矿泉水吞下去,说道:“如果哪天我又昏倒,记住别让我老婆卖房子给我看病,她这习惯太坏了。”
“何至于卖房子啊?难道你爸把你的钱全封了?对了,你可以回美国啊,医疗条件好,而且也不用自己花钱了。”冯余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美国的医保是你爸爸公司帮你交的吧,你是不是怕舜茵她们过去以后无亲无故受欺负?”
子辰笑笑,没有回答,只是说:“我这个病,进医院没有二十万出不来,血液透析一次三千,呼吸机按小时收费,我老婆急了真会卖房子的。”
“你没了,她要房子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啊,养孩子很花钱的。她又不能只为我活着。”子辰似乎有些不舒服,手攥住腹部的衣服,头埋在臂弯里,不再说话。冯余离得近,拍拍他的肩:“别忍着不说,难受就去医院。”
子辰摇头,半天才略微直起身体,脸上尽是冷汗,抬手草草擦了一把:“她跟了我挺委屈的,过得并不比以前好,什么福都没享呢就生孩子,那么多家务事全扛着,还舍不得请保姆,我身体又这样,她半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加上我那个爸,一万个人里摊不上一个,逼得一家子拖儿带女逃荒似的到处乱躲,这叫什么事,我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子辰啊,你把自己送给她,我想才是她最希望得到的财富。你能不能别这么现实?你说这些话,我心里不知道多难受,你怎么能是个成天在意这些事的人呢?这些东西和你不应该有瓜葛。我认为舜茵是个非常幸运的女人。她的幸运也是一万个女人里摊不上一个的。”
“冯老师,您不能因为要向着我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子辰将几个药瓶抓起来塞进包里,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她很不容易。当初娶她回家,是想好好疼她的,可是根本没做到,让她跟着我受苦,我恨死自己了。男人应该为女人解决困难啊,怎么能给女人添麻烦呢。”
冯余的目光转回电视屏幕,屏幕上,浩浩荡荡的狮群在非洲大地奔跑,蹄子踏在干燥的土地上,尘烟滚滚。慢镜头中雄狮奔跑的躯体勇猛而温柔,暗黄的鬃毛飘扬在猎猎风中,肃穆、悲壮。他把音响调大,背景音乐很熟悉,仔细辨认之后,原来是范吉利斯的《我会找到归乡路》。
明朝徐霞客觉得“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于是一辈子都在云游四海,人四处飘蓬惯了,就会与红尘悲喜越来越疏离。居无定所很适宜修行,但对于想安分过日子的人来说绝非好事。徐霞客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可见黄山钟灵隽秀之美冠绝中华。以黄山为核心,整个屯溪地区都是徽文化的覆盖领域,民风醇厚,古韵悠扬,因为徽州数百年来都有青壮男子出外经商的传统,所以培植出了贤惠能干的徽州女人。徽州地处“吴头楚尾”,吴楚自古出美人,生长在这个地区的姑娘小伙子都秀气,景点边卖纪念品的少女,山路上偶尔飞跑过的少年,几乎个个五官端丽身材适中,舜茵的五官和身材都带有皖南女子的特征,女子的婉约与精明果敢相辅相成,看上去既柔情似水,又质朴刚烈。
从黄山返回宛县,一路上山峦叠翠,银瀑飞泉,车行过一座低矮的山坡,几亩绿油油的菜地铺在坡底,舜茵欣喜的拉住子辰:“看呀!我们小时候爬过的那个坡!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小溪,你在那里洗野果子的,我还说你长大适合搞艺术呢!”
子辰指向小溪边的一块石头:“当时你坐在那里的,穿着浅黄碎花衬衣。”笑着问舜茵,“当时我穿什么衣服?”
“白衬衣。”
颜颜爬到子辰腿上往外看:“爸爸妈妈那时候就认识了呀!” 她把“那”字拖得长长的,惊讶而且羡慕。舜茵把辰辰也抱过来指给他看,小家伙很不耐烦,大叫了一声,因为他正预备睡觉。舜茵拍打着儿子的小脸:“看看怎么啦这么大脾气!就知道睡觉,你看你胖得像只小肥猪!”
辰辰扑向爸爸的怀抱寻求保护,子辰把儿子接过来,哄他睡觉。舜茵拉着冯余,指给他看那些少年时玩耍的所在。冯余饶有兴致,不停按动相机快门。
夕光中的石板街满怀深情,“贞百里”牌坊犹如沉在岁月河底的珠贝,守候故人。那个朝霞般的夕光还照射在十三岁那一年,照射着那一年那个傍晚永远的白衣少年。舜茵悄悄牵住子辰的手,牵得铁紧,就像牵住了哀愁的少女情怀。打开祖屋大门,颜老爷子的相片依然悬在香案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