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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不介意的。”
陆散挥手,在巨石上放出两个蒲团,一个不大的几案,几案上,又有些煮茶的物什。
幸好这巨石足够大,放下这么点东西还绰绰有余。
陆散拉着林定坐下,听他这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笑意不减:“你不介意,我却不能不在意。”
这话听着,就有些客套了。
林定沉默。
陆散却还在说:“你难得过来一趟,这次委屈了你,日后你要不来了,我找谁去?”
林定抬头,竟然直直撞进了陆散的眼底。那里,有些欲说还休的东西汹涌起伏。
陆散却低了头,伸手拿过几案一侧的炉子,手在炉子上拂过,一道灿金色的火焰在炉底跳跃明灭。
林定见他开始煮茶,也安静了下来,专注地看着他动手。
也不知道他煮茶用的是什么茶叶,什么水,但当茶水沸腾,蒸汽四溢的时候,嗅着这蒸汽,林定整个心神为之一清。
等到茶水入盏,林定吞下第一口茶水的时候,更是仿佛身处一个浩渺星空里,密布的星辰错落,星光永恒。
不知不觉间,林定已经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又睁开双眼。
那一瞬间,陆散似乎能够看到他的眼睛里沉凝着一片静默的湖泊。这湖泊虽静默,但内里却有种种道妙衍生,神奥非常。
陆散轻轻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来,慢慢啜饮。
等到林定自那神妙中脱出身来,他看了陆散一眼,并未多话,更不见外,也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陆散这次没有看他,他的视线黏着在清凌凌的茶水里:“这天元界数万年前,有一修士,名陆尔。”
林定没有插话,就那样捧着茶盏,静静地听着。
“他出身名门,年幼早慧,双亲恩爱慈和,然而,一朝变故,父母惨死,流落草芥。所幸,仙门大开,广收弟子,他身具灵根,得入仙门,拜得名师。刹那翻身,他寻了机会下山,终于亲刃仇人,大仇得报。之后,他仙路得意顺畅,修为一路高歌,剑击万里张扬肆意,红颜垂青,知己相伴,更是万分惬意。”
他的话语很平淡,平淡得,就像真的只是在跟林定说一个别的什么人:“但是,人心与人心间,总是隔了两层。”
到了这儿,林定已经能够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了。但他还是没有说话,视线却是低垂,也落在那清凌凌的茶水里。
果不其然,就听见陆散嗤笑一声,才继续道:“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与他最为贴近的红颜联合其他好友至交给了他一刀。”
“他终于还是逃出来了,但在那一场变故里,”他只用了“变故”这个不带半点情绪的中性词,“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抬起头,看着林定:“他唯一剩下的至交,为了救他,身死了。”
林定才要抬头,迎上陆散的视线,但陆散已经侧头避开了。
“那陆尔,毕竟是个身具大机缘、大气运的修士。他隐在暗处,潜心修行,一边学着,顺水推舟,掌控人心。”
“最后,他赢了。”
“昔日背叛他的,全都死无全尸,离弃他的家族宗门,也被他毁去传承根基,最后,也都被别的势力吞噬殆尽。”
“此后,他就成了天元界威名赫赫的陆尔道君。”
“他所过处,众生拜服,无人再敢撸其锋芒。”
“但他的一生,止步大乘,无力飞升。”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里,林定的心就不自觉地难受,他张了张嘴,竟然问了出来:“为什么?”
陆散听到他问,竟然笑了笑:“其实也不为什么,就是他太执着,徒生心魔。”
“他虽然一生命途多孑,但这天道到底钟爱他,他一生成就,天元界里少有能及。可是,他恨。”
他看着林定:“他恨,恨他自己!”
恨!恨自己幼年被前世影响,封闭心门,多番折腾,累父母双亲忧心费神,甚至连那仇敌的出现,也有他的一分原因。
恨!恨自己青年时候太过得意,轻视人心,自以为自己是命中主角,一路青云直上,肆意张扬。
恨!恨自己有眼无珠,未曾带眼识人,错将豺狼当兄弟!
恨!恨自己空有机缘资源,却没有足够的手段力量守护自己,反害得真心待己的知己丢了性命。
他恨,恨的是他自己!
陆散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