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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病啊,奶奶?”
“是自我的象皮病。”
这些年来,我越是思索这句话,越是能觉出它的洞彻。她是在说,膨胀的自我关注是生活中最坏的威胁。所有宗教的教诲都为她作了印证。它们一遍遍地告诉我们,自我中心或者任性——也就是自绝于万物整体的冲动——是我们所有痛苦的来源。它使得我们无法接纳他人、同情他人,无法快速理解他人。更坏的是,它还让我们和我们叫做“上帝”的最高存在渐行渐远。有它的存在,我们就无法领会美赫巴巴 的那句话:“你我并非‘我们’,你我本为一体。”
喜好和厌恶、希望和恐惧、意见和判断,它们构成了扭曲心灵的媒介;在任性的鼓吹下,我们透过这些媒介观看着外面的世界。我们想让每个人以我们以为正确的方式行事。可是当他们不仅以自己的方式处世,还指望我们也如法炮制,我们就会觉得焦躁。我们透过这种焦躁所看到的,构成了我们日常的现实。
自我
诸位可能知道,“自我”(ego)一词源于拉丁语。梵文中正好也有个表示任性的词:ahamkara,其中的aham代表“我”,kara代表“制造者”,ahamkara 即持续不断地创造着“我”的感觉,“我的”,“我的东西”,等等。无论环境怎么变,我们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始终不变,它像心跳一般持续,不断地更新着我们和周围的隔绝感。无论醒着还是睡着,自我始终存在,尽管我们对它的感觉时强时弱。由于它始终存在,所以被我们当做了我们的身份,我们保护着它,就像守财奴保护他的金子。不仅如此,我们还指望别人也将其视作珍宝。
管理顾问总是建议那些经理客户们在开始工作前找准重心。而自我也确立了它的重心。它翻开那本法律文书大小的黄色记事贴,在页眉的位置写下了“等候处理”字样,接着又在第一行写下了“我”。接着是一份清单,里面罗列了它的要求,占满了整个页面,到了页脚处它才写下身边人的需求。哦,是的,如果还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和资源,我们的确会无偿奉送给别人的。但总的来说,最先得到服务的应该是我们自己。
可惜事与愿违,这股自我膨胀的动力过去不曾,将来也不会带来幸福。我们不可能永远心想事成;那么想是幼稚的。没有人的力量能大到可以规范这个变化的世界,好让它始终高唱“好事不断来”——就算这真能办到,也只会阻碍我们的成长。我曾听说,即便是简单的生物,一旦放进理想的生存环境中——温度受控,食物充足,没有任何压力——也会立即死亡。幸运的是,没有人能令我们置身这样的环境。
佛陀曾说:“被自我战胜的人,其痛苦如野草般蔓延。”各位一定见过螃蟹草或蒲公英霸占草坪的情景。在我居住的乡村,农田面临一个更加严重的威胁:那就是蓟。第一年春天只有几株,你可以在草丛间畅行无阻,丝毫不受影响;要是不了解它们的风格,你可能都懒得把它们除掉。毕竟这些花的颜色还是很漂亮的嘛,再说,有谁会不喜欢蓟蜜呢?
但到了第二年,“草茬子”就散布了开来。这里一大片,那里一大片,小丛小丛的更是无处不在;每次穿过农田都会被蛰。一两年之后,整片田地都是一大团又高又壮的蓟丛;在其中穿行成了一种折磨。
佛陀也告诉过我们类似的道理:任性必然带来不断增加的沮丧和痛苦。这是多么奇怪的境地!我们理所当然地渴望幸福,但要是将个人幸福列在清单头条,结果就只能是让自己痛苦。
所谓“个性”
在印度,当一个村民想要一只猴子来做宠物,他就会在一只新摘的椰子上凿个小洞,然后把它放到地上。一只猴子——通常年纪不大——会看见椰子,它从树上荡到地上,然后把一只爪子探进小洞,抓上一大把多汁的果肉。接着意外就发生了:洞太小,爪子和果肉都出不来。但是小猴子不愿放弃!佳肴到手,不能一走了之。于是,它带着在手臂上晃荡的椰子,可怜巴巴地上蹿下跳,直到村民走过来领走他的新宠物。
我们也像那只猴子。自我引诱着我们;它的承诺十分诱人,使我们无法放下。但到头来,我们会被任性网罗,并失去自由。更糟的是,我们还在现代世界中找到了增加苦恼的方法。就拿时下的个性崇拜来说吧,现在差不多人人都想特立独行、魅力四射,都想拥有光彩照人的个性。“你遇到‘了不得’先生了吗?他机智有才华,还很英俊呢!”麦迪逊大道永远准备用新产品帮助我们实现这样的抱负,那些产品鼓吹“现在就成为心目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