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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马冲上去,蹲在他身旁,轻轻扶起他的头,用袖子擦净他脸上的血迹,让他好受些。
他颤抖着抬起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桃花眼里满是调侃的笑意:“哭什么?”
我狠狠擦了把泪:“笑你傻,笑我笨,笑华夷蠢!”
他扑哧一笑,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你是笨,但我不傻”
看着他笑,我的泪水就忍不住满面:“说什么我只是个孩子,真正是孩子的不是你吗?楼兰一灭,你定不能独活,为什么一定要独自承担这一切呢?要是足够聪明,就应该重新获得单于的信任,任重而道远这才是你会做的事,为什么你偏要走死路呢?!……”
他抚着我的肩忽然失去的力量,滑下来轻轻握住我的手,闭上眼,柔声道:“说你笨还真笨,因为,你不是问我了吗……你问我华夷该怎么办?那天我想了一夜……我不想通过她获得单于的信任,那样要是我真的登上了单于的位子,我也一定不会安心……周堇,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拼命地点头:“能!”
他的声音轻的好似叹息:“请你带走华夷……我明白你和她都是负命之身……”
我抱住他的身子,晚风吹过我和他的发丝,心里是一阵凄凉。他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但是我却不愿离开,和我一样的还有肃穆而立的蒙古兵,他们低垂着头,眼泪像清寂的狼河一样静静流淌。
楼兰战败了,他们敬爱的十九王子死在了他们面前,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是要欢呼还是哭泣。
他们此时的眼泪,若是看在穆哥眼里一定像草原无垠的蓝天一样,同样纯粹同样美丽。
我坐在原地很久很久,在晶莹的狼河前,我为他洗净了脸颊,露出了他清瘦的面庞。
他为了使蒙古粮尽兵亡,截了狼河的上游。但是他没有撑到蒙古大败,因为他原先的打算里是有周朝的援兵支撑,要是有周朝援兵,那么一切都将不同了……
我捶捶酸痛的双腿,推开了躺着穆哥的竹筏,河水荡漾着轻柔的波纹,他安静的表情好像只是深眠。
狼河下游是楼兰的必经之路,听说楼兰两岸,有绝美魅惑的曼陀罗花,每一朵都盛开着绚烂的血红色,就像穆哥的一生——生于战火,逝于战火。
直到穆哥的竹筏再也看不见,我才准备离开。然而我刚一转身,便见到一团火红的影子——她被风撕扯着单薄的纱衣,长长的黑发似乎暴怒而飞,她的拳头紧紧握着一方帕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方才望着的方向。
这个人是华夷。
我早该想到她会来:“华夷,我们回去吧”
她怔怔地望过来,嘴角扯了一下:“你看我,笑得好不好看?”
我鼻子微酸:“什么?”
她忽然弯起了眼睛,像笑又不像笑:“他说我这样笑,他就会很开心,因为特像太阳,他心情抑郁的时候,看着看着就笑了。所以他来,我笑,他走了,我也要笑。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多,所以我的心情一定要比他好上几千倍,几万倍。这样,至少在我的面前,可以开心一点,你看,现在虽然他走了,他也是开心地走,是吗?”
我第一次无法安慰她。
她笑着走到狼河蹲下,将手中的帕子漂在河上,看着它如同穆哥一样逐渐消失。
她的表情十分宁静,没有哭也没有闹。后来,她说,哭闹都是给亲密的人看的,要是亲密的人都不在了,那么哭闹就像小孩子在无故发脾气。
失去穆哥的那段日子,华夷宁愿呆在楼兰被单于以叛君之罪逮捕,也不愿和我一起去周朝。
我可以等她愿意为止,但是从家里传来母亲病危的消息令我不得不赶紧回去。自从她的周身失去了光明,我就是她最大的依赖,我们说好再不离开对方,可是我先背叛了我们的约定。
和云鹤躲过蒙古追兵,一度进入西域腹地。眼前是初次来到边疆时最渴望见到的景色,古人就有诗人为之做出了最贴切的评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也有人为之淡淡感伤:即今河畔冰开日,正是长安花落时。
我看到的是激战后的宁静,和草原的风不一样。这里的狂野、凛冽,挟着沙砾,吹得人的脸火辣辣的疼。但即使如此,每次停下脚步回首看四周,都会被月牙般的层层沙丘和那之后的橙红落日或是前方的娴静月亮所心惊而感叹。
大约是我们行到固原时,再次回首,终于等到了一身红衣的华夷。她说穆哥喜欢红色,所以她要一直穿着。
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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