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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座儿,可背後、台下,什麽样乱七八糟的风声没有?照霞帮咱们买军人身分时虽已过了快二十年,可他怕有心人将这些事给抖出来,平白又惹麻烦,想著我事情发生那时还小,不碍事,就把名字给填上去了。
「也是他深谋远虑,当年过来没出事,等後来韩战打起来,却真有人拿了当年的事说嘴,说是流明哥和重乔哥过从甚密,如今重乔哥身在敌营,极可能因著往日旧情,把流明哥培养成匪谍,说上层应该小心处理……唉、打了几场仗,人心就都变了!你看看这说的都是些什麽话!」
金倚听母亲学著那官腔说话,不觉笑起来,金兰妲却摇头道:「这话你如今听著好笑,当年可真要把我们给吓死了!那时我才刚有了你,流明哥怕到时万一真出了事,留下我和你背著共匪家眷的名字,日子不好过,赶著就离了婚,住还不敢住在一起,他经人介绍,另租了间小公寓住著,连生产那天我都不敢要他来!你说这是什麽世道!」
「那爸他……真的和重乔伯父过从甚密?」
「……要说当年在大陆,那关系是真的比什麽都还亲近,流明哥又留辫子,有时看著倒像是路上常看见的少年情侣似的,连我都觉得嫁给你爸是对不起重乔哥呢。」金兰妲虽笑著,话却说得隐讳。「过来之後就完全两样了,甭说什麽过从甚密,想多少打听点消息都没法子!不过是旁人眼红流明哥受欢迎,想整他呢!
「後来几年,流明哥一病走了,那些话就再没人说过,只是国家情势如此,我和你外祖父也不敢再提他,多提多惹事啊……」
金倚听了大半日,随著金兰妲口里的往事时喜时悲,这时看著她仍兀自说个不停的侧影,忽觉今日的母亲彷佛和自己隔著好几十年的距离,恍惚间竟有些陌生起来。
《剧说》终章 散场
民国七十八年四月五日,阳明山第一公墓。
老人一身黑色西装,拄著手杖,看向面前的墓碑,叹道:「说了那麽多年要来这儿……终究还是晚了。」
「千万别这麽说,妈要是知道重英伯父大老远从日本过来看她,一定很高兴的。」金倚站在父母墓旁,心中无限感慨:在母亲的回忆里,屠重英一直是民国十九年那时,刚满二十五岁的青年人,然而眼前的他早已年过八十,连头发都掉光了,但如今比他年少的金兰妲、张流明都已不在人世,屠重英却依然是耳聪目明、精神矍铄。
「不远、不远,要我说,大陆那儿才远哪!若是当年没想办法逃出来,只怕我到死都还不能来给他们上坟呢。」听见金倚说话,屠重英缓缓道:「只是兰妲高兴,流明却大概不怎麽高兴见我吧?」
「这话怎说?」金倚怪道:「爸从小和您一起坐科长大,怎麽会不高兴见到您呢?」
「正是因为一道长大,我却还误会他呀。」看著流明墓碑上的字,屠重英只是摇头。
「误会?」金倚刚问出口,屠重英却不答反问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我爸妈当年的事情,妈有对我说过了,重英伯父您可是说这个?」
「不是、不是,是重乔和你爹的事儿……唉!流明果然还是纳副脾气,性子又倔、嘴又紧,心里藏著什麽话都不对人说……」边说著,屠重英弯著微微佝偻的背,回身对兰妲道:「看样子还得我说,这些孩子怎麽就没一次肯让人省省心的……」
◇
「当年爹那件事,我本已经打定主意,不去想是谁下的手,过去的都过去了,重乔又为这事坐了十八年的牢,我想横竖都是自家人,管他是谁也就忍下来吧!」屠重英和金倚并肩坐在墓前,淡淡道:「可有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我不懂为什麽流明和重乔这样亲近,重乔入监後他却连看也不曾去看一次。」
这事金兰妲在世时不曾提过,金倚自也不知道,只得静静地接著听下去。
屠重英又道:「翎姨还在世那几年,老爱背著人说:『到底还是只兔子,有好处的时候儿巴著不放,用完了便踹一边去,无情无义的,可怜了我受罪的儿唷……』可我瞧著却不像如此,这月谁去看过重乔、谁没去看过、带了什麽东西去的、什麽东西又该用完了……这些流明全清楚得很,时不时也托人送些吃的用的进去,别人探监回来他追著问东问西的,也不怕人家嫌烦。怪道自个儿却从来不去。
「本以为重乔进去前,他俩那样好,如今流明不去看他,重乔应该会死命求著每个探监的,让大伙儿带流明去瞧瞧他──那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他看上眼的东西,任凭怎样都会死缠烂打地变著法子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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