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雨水(五)(第1/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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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情瞧着是不假思索的,杜甫却在开口后顿了顿,仔细斟酌着措辞,“我是第一个么?”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认真一想还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但恰在文也好意料之中,她自然知道杜甫言下之意,对答如流,“是啊。算上雨水这期,我也只发布了三个视频。”
“关注我的诗人倒是收获了几位,但如你这般活生生、湿漉漉出现在我眼前的,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个呢。”
想到早先初见时的情景,文也好莞尔,杜甫不禁生了丝羞赧,“这本是意外,非我所愿。”
文也好已经给出了回答,杜甫竟也没再多说什么,旋即陷入了沉默。
这可就出乎她的意料了,反倒是她自己坐不住,觑着杜甫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既来这后世一遭,难道便不想知道,后人……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如何评价我的?”杜甫的语气很是玩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但又看出了文也好的分享之心,竟没拒绝,“愿闻其详。”
“「诗圣」之名,你已然听到了。”对于本该信手拈来的文学常识,文也好却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因你的存在,后世诗歌也发生了变化。”
毋庸置疑,至少于他而言,这样的变化只好不坏。杜甫并未因此生出轻狂,不过显出几分好奇,等着对方的下文。
“在你之前,诗歌各有各的写法,从没见过如你这般的全才。于是在你之后,诗歌便理所当然地分成了「杜诗」与「非杜诗」。”文也好的声音不高,落在夜晚倒有了点儿温馨的意味。
“这是件好事么?”
分明不过十五六岁的小郎君,却在问起自身成就的时候,有着如此非比寻常的淡定。与初见时,随遇而安的泰然不同;与相识后,难掩张扬的锐意不同。眼前的杜甫,有着超脱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沉稳与持重。甚至,还能在文也好投过来的惊诧视线中,淡淡重复一遍。
看着那样理当相互矛盾的色彩,却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又是如此相得益彰。
或许,这就是自古以来最正统、最纯然的儒家教育,在诗人身上最好的体现吧?文也好怔怔地盯着分外年轻的杜甫,如此作想。没有酸腐愚钝,没有墨守成规,只有蓄势待发与锋芒内敛。
她心头陡然涌起一阵酸涩。
两人心知肚明,这样的成就地位自然是独步诗坛,可对诗人自身呢?正是因为写得太好,好到自成一派,反而叫人心生敬畏,却又不会靠近。
文也好有心拿话安慰,可动了动唇,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在后世,不是没有人喜欢他,可比起清新俊逸的诗仙、乐观豁达的苏仙,忧国忧民的杜甫似乎有些暗淡了。
杜甫这一猛然反问,剑眉上挑,瞬间带出了几分独属于他的、但又不咄咄逼人的锋芒。
“怎么不是好事呢?”文也好轻松一笑,“我原先也会为此难过,但刚刚看到你在我身旁的时候,却不这样想了。”
杜甫没有紧接着追问为什么,而是这样静静地等着她说出下文。
说来也奇,两个人从初见至今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偏偏你来我往、言语交谈之间的默契,却如同多年老友一般熟稔,还有几分不言自明的默契。
可不就是老朋友吗?文也好突然发笑。
隔着书本,隔着诗歌,隔着时间,遥遥神交的老朋友。
果然,不必杜甫再问,文也好又开了口,“因为我想,他们写的那都是唐诗而已,细数下去,才轮到各自的流派与风格。”
文也好挑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却没有立即放进嘴中,反而这样盯着它,盯着苍翠欲滴的青菜。不知怎么,她就忽然想到了杜甫那句“两个黄鹂鸣翠柳”。诗中所谓的“翠”,应当就是这种翠色吧?
“唐诗而已。”
杜甫这句话说得笃定,只是平淡地将文也好口中出现过的四个字重复了一遍,而非带着疑惑的反问。
“唐诗而已。”文也好点点头,她将视线从菜叶上挪开,又看向静默不语的少年,“可你看。”
“你写的,那可是杜诗哎。”
“杜诗”二字落在耳中,带出了一点胆战心惊的火星。杜甫被烧得心口发烫,反倒避开了文也好的视线,垂下眸子,挥了挥手里的汤匙,看着碗里的汤花,绽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笑,“亦余心之所善兮。”
这是中国人独有的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