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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看你家那位小姐?”他有心思开玩笑,见青琐点头,笑道,“他们家千金有两岁多了吧?”
说到孩子,青琐的嘴角露出愉快的笑,扯起篷兜围住颈项。那一刻,皇帝的眼前忽然掠过一张脸,一张孩子气的灵动的笑脸,在那个毽子上下翻越的初夏,那张笑脸第一次触进他的眼眸,那一年,她只有十五岁。
“婉平,你又长一岁了。”他不无感慨着,浓烈的口吻分明在提醒她,“前线的仗永远打不完的。”
“没关系,我会等。”她的脸上有一种干净的表情,简洁的语句却又如此坚执。
“倘若你等不到呢?”他又发狠道。
“请父皇成全。”她看定他,满目肃然,一字一字,凿进了他的心。
一时,皇帝不能言语。
漫天雪花笼盖青琐的全身,天空阴暗沉寂。皇帝终于明白,这么些年来,这个丫头还是没变,他依然是那个叫青琐的假太子妃。他不再言,轻轻拍了她的肩,缓步往辇舆走。
寒风起,拂动皇帝宽厚的龙袍,里面似乎空荡荡的。皇帝低着头,竭尽忍住咳嗽,他的背影有点佝偻,青琐在后面的叫声针扎似的钻进他的耳际。
“要是他不能回来,我就恨你一辈子!”
他在辇舆内剧烈地咳着,颤手拿起那张红翎信件,清浅的笑容里抹过一道寒光,终于手一紧,将手中的信纸狠狠地揉碎了。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4
突厥除夕的灯火,在犹带着浓郁的硝烟气息里,托浮着欢笑和新期望,不管是这边或那边,在神秘之夜都一样充满了喜庆。惟有深入突厥腹地的官军,清楚地意识到有场战争悄然走进了新年。
天濂一脸凝重地望着漆黑的天,然后,径直往帐篷内走。
外面的宿卫一见,匍匐在两侧向天濂叩头,天濂摆了摆手,进了帐内。
病榻上的崔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沙着喉咙唤了一声:“殿下,您怎么还不去歇息着?”
帐内燃烧着旺盛炭火,崔广萎缩在一层层厚厚的衾褥中,伸着枯萎而颤抖的手。天濂怎么也无法将他与昔日叱咤风云的将军联系在一起,眼睛微微有了湿润。
崔广努力睁着双眼,想施礼却是身不由己。天濂近前阻拦住他,一边替他掖好棉絮,一边询问:“老将军可是好些了吗?”
崔广苦涩地点头说:“身子还能轻得了吗?老朽怕是要拖累殿下了……”
天濂暗自叹息,叫了随行的太医进来,一边强笑道:“圣上为您的久病着急呢,又恩赐了太医,您可要好起来啊。”
“殿下别瞒老朽了,”崔广突然垂泪了,“朝廷已经断绝粮草大半年了,皇上的大恩,惟有来世相报……殿下日理万机,身体保重……早日回京城去。”
把脉片刻,天濂看到了太医不经意间的一丝无奈,他的心猝然凉了。
他示意太医退下,坐到病榻前小声说道:“老将军,病去如抽丝,静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家里人还等着您回去吧。”
崔广浑浊的眼里闪烁着泪花,挣扎着叫任浮,帐外的任浮领命恭立在面前。
“你小子跟随殿下快三年了,杀敌无数……看样子还不坏。”崔广轻骂他,“军中饿的饿,死的死,你小子还逍遥自在的……老朽若是不在了,你定要保护好殿下,大胄国不能没有殿下啊……”
天濂迈着沉重的步履出了帐篷,默然伫立在高坡上,风氅翻飞。
静夜里,他并不回头,却感觉任浮就在身后。
“等打完这一仗,天下就太平了。”他微微仰首,寒雪映亮他的眼,“你我荣辱与共,没有打不赢的仗!”
“殿下,突厥人是因为获悉我军久无供给,军心浮动,人心不稳,才敢贸然进犯。大敌当前,我军纵是只剩最后一个,也会悍勇抵抗!”任浮朗声道,“殿下休怪小的多言,朝廷不增兵马,又断粮草,分明是要把我们活生生埋葬在此!”
“皇上对付的是我,等我死了才会安心。任浮,明日我率二千兵马攻敌,你等不得出动,我若不幸,你和玉廷拿了我的金盔金甲面见皇上去,然后带了兵马撤回边境,我不能让所有的将士随我陪葬!”
“殿下,她在等您,您绝对不能辜负了她!”任浮喊道。
“虽是辜负,她终会明白。”天濂仰天说道,然后做了个绝然的手势,“休得罗嗦!那里有无数的亲人等着我们,等着吃团圆饭!”
东边天际焕发出灼目的朝霞,将天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