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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诗文笔相当,但沈诗结句‘微臣雕朽质,差睹豫章才’辞气已竭,而宋诗《奉和晦日昆明池应制》结句‘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陡然健举,若飞鸟奋翼直上,气势犹在。”这其中,不排除因为上官婉儿与武三思的私交(宋之问毕竟曾经检举有功,算是武三思的半个“救命恩人”),但宋之问又以一首应制诗再度扬名,技压群彦,风头出尽,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大才子。
好运再次降临。宋之问又凭借他的文章才华,体面地活跃在京城。尽管写过许多淡泊清灵的诗句,但他巴结权贵之心始终存在。先前的教训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武则天不在了,张易之兄弟没有了,他又将目光移向新政权的执掌者,先是攀附太平公主,得以重用,后见安乐公主权势日隆,又移舟登陆,极尽吹捧奉迎之能事。宋之问的转向之快,堪称文人之最。
写文章游刃有余,但想在政治的峭壁上腾挪跳跃,并非易事。他的反复无常,瞒得了一时,哪里能瞒得了一世?唐中宗想将宋之问提拔为中书舍人,可是,太平公主对他已经厌烦了,只轻轻一提他在选拔人才时收受贿赂的事,情势随即大变,拟被提拔的人选,成了有问题的审查对象,立即被勒令卷起铺盖,再度离京。
亡命天涯的生活又开始了。宋之问又大量地写诗,他的一生在不停地写诗。诗歌成了他支付生命、博得虚名的武器,在贬官的途中,他确实作了大量的反思,真正留下来的,终究是他的忏悔与追思。只是不知,他是否心存幻想,希望借助谪臣望归的美文,重返官场。
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
江静潮初落,林昏瘴不开。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
——宋之问《题大庾岭北驿》
宋之问的诗源源不断地寄往京城。诉说自己“两朝赐颜色,二纪陪欢宴”的光辉历程,也表明自己忏悔醒悟、改过自新的决心,可惜新上任的唐睿宗李旦不吃这一套,因为鄙恶他的为人,以“狯险盈恶”流徙钦州。到了唐玄宗执政初年,曾经扰乱李唐王室的人员都受到惩处,宋之问被下令赐死。
宋之问的一生,宠辱皆有诗。他的为官之道是失败的,为友之道更是糟糕,祛除不了内心深处的虚荣与浮躁,不懂做诗先做人的道理,枉读多年诗书。传说宋之问的外甥刘希夷所作《代裴白头翁》一诗中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之千古名句,宋之问遂生夺句之心,骗刘希夷来家,用土囊活活压死。之后,宋之问将这一句加入自己的《有所悲》中。此为千古疑案,并无证据,但宋之问在民间的名声之差,可见一斑。
“才华盖世,无耻之尤”。宋大才子最大的贡献,是为后世提供了一个失行文人性格命运的案例。这不能不令天下文人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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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陈子昂: 感叹何时平(1)
陈子昂:感叹何时平
人的一生中,因为失意,由于坎坷,又或者困于时局,总有无数次的叹息。顺遂与成功往往瞬间即逝,而艰难与挑战却是需要长期面对的话题。人生的历程,剔除表面的、直观的物质浮华,更多的表现为看不见的、隐晦的、难以言明的心路历程。所谓世上多有叹息声,恰因人间常生不平事。
数百年前的一个黄昏,古老的幽州台畔,走来一位神情抑郁、面色清峻的年轻人。他时而迎风伫立,时而仰天俯地,时而徘徊踯躅。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怅然慨叹: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
发出这悲壮一叹的,是初唐诗人陈子昂。幽州台,又名黄金台,战国时,燕昭王求贤若渴,曾置千金于台上,广招天下群贤,乐毅等人纷纷而至,燕国为之振兴一时。当年读时,心中纳闷,这二十二字的道白,似乎文不达意,甚至不合诗律。及至后来,联系陈子昂的生平,方知这登高一叹,意蕴悠远,实乃千古浩叹,名不虚传。
一叹成文。
子昂生时,大唐立国数十载,经历了将近四百年分裂动乱的一盘散沙聚为一坛。江山易主,然而文风仍然沿袭六朝余习,绮靡纤弱的诗风盛行,无关痛痒、极尽铺陈之能事的文字,浮艳奢华,只见文字之美,不见思想抱负,这种像软骨症一样的诗歌病症,侵袭着诗人和读者群体。经济与政治渐臻繁荣,相比之下,文艺的春天却迟迟未到。在陈子昂心中,文以载道,当如屈原、阮籍这样有真性情的古人高士,抒肺腑之言,发金石之声,掷地铿锵,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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