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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不还钱就不走的姿态。
就在舅妈窘迫的连死的心都有了的时候,小辉不声不响的从贴身兜里掏出二百块钱母亲。
要账的走后,舅妈问小辉,钱是从哪来的。
小辉说,这钱就是你给我的那二百块钱,我一分钱都没舍得花,但是又不敢让阿大知道,要是他知道了,肯定要走赌钱了,本来是留着过年用的……
那天上午,冬日的阳光斜斜的照进院子里,舅妈坐在院子里哭了一上午,小辉悄无声息地蹲在旁边,捡根枯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心中一片凄凉。
那个年过后,小辉就辍学了,小辉一开始去了常州,在一家服装厂里当学徒,管吃管住,没有工资,等学满一年后,才成为厂里的正式职工。小辉学的是机工,从早上七点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都坐在缝纫机前,弯着腰趴着。
两个月后,小辉实在熬不住了,瘦高的他都有些驼背了,他姐姐又给他找了个活,跟一群搞水电装修的,一边学,一边干。小辉那时才十六岁,因为小,经常被欺负,他从不跟家里说,怕母亲担心。
但是一个多月后,我家里突然接到小辉的电话,是妈妈接的,在电话里小辉哭着说,姑姑,我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
妈妈吓坏了,赶紧问他到底怎么了,但是小辉就一个劲的哭,什么都不说。
第二天,妈妈就到常州把小辉接了回来,妈妈告诉我,一见到小辉,她就哭了。小辉躺在阴暗的租屋里,盖着一床露着棉絮的薄被,头发又长又脏,眼睛肿得只能看见一条缝了。小辉不懂焊接,但是那一伙人非让他去焊,结果把眼睛闪坏了。
小辉回到家后,只休养了两个星期,又出去了。
这学期阿妈来看我的时候,听她说,小辉谈恋爱了,那女孩也是厂里的,是本地人,比小辉大三岁,对他特别好,像姐姐一样疼他。一开始我很高兴,给小辉打电话,说,你小子行啊,走到了你表哥的前面了。但是小辉却很忧郁,他说,表哥,我估计俺妈是不会同意的。
我很不为然,我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别的人,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也没有理由干涉。但是我太过于天真了。
腊月二十四,我们那地小年,祭灶,我帮阿马打扫房间的时候,阿妈对我说,明天你去你大舅家一趟,小辉回来了,你劝劝他。
我说怎么了。
妈妈说,还不是因为小辉那个外地的对象,小辉要她来,你舅妈不同意,母子俩闹得很厉害。
第二天,我过去了,到大舅家时,小辉正在锅屋里烧火,舅妈在喂猪。见到我,小辉很高兴,站起来迎我,熟练的掏出烟递给我。
和小辉说了会话,舅妈端着盆从猪圈里出来,叫小辉到锅屋里看着火,然后让我到屋里坐,我知道她有话要对我讲。
舅妈给我到了杯水,说小辉在外面处个对象你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
舅妈说:“外甥,你帮我劝劝小辉吧,我知道他最听你的话,这两天他一直跟我闹,要让那女的过来,你说就我们这个家咋叫人来?唉。”舅妈望了望破旧的墙,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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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舅妈,要是他俩真得挺好,也不是不可以。”
舅妈摇了摇头,然后说:“小辉跟你不一样,你以后考大学,肯定留在城市里,找对象啥的都不让你妈操心了,但小辉怎么办,他这半年根本就没剩什么钱,都花在那个女孩身上了,咱们农村能养得起城市姑娘吗?村西头的洪亮去年找个城市对象,但没过几天人嫌农村生活苦,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洪亮家白花了几万块钱,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舅妈这么说,我本来想反驳她,但却不知该怎么说。
舅妈接着说:“我就想让他在外面好好干两年,家里给他盖房子,再找个农村姑娘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了……”
中午吃饭,小辉到村里的代销店买了瓶酒,说我们哥俩一年没见面了,要喝点,但吃饭时的气氛却很沉闷,他只是一杯杯的喝酒,没说一句话。
下午,我和他到镇上的澡堂洗澡,才下过雪,路上都是雪和泥,一脚深一脚浅的很难走,但路上人很多,都是到镇里办年货的,说说笑笑,年气很浓郁。
放眼望去,被雪覆盖的庄稼地白蒙蒙的一片,一路上,我一边呵着白雾搓着手一边和小辉谈起这件事,我只说了几句,小辉的眼睛就红了,他低沉的说,表哥,你放心吧,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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