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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乱骂。还有一等妇女,被缠不过,没奈何才舍几文。一日到晚,会要的讨六七十文。进忠一者为疮疼挤不过人,二则脸嫩不会苦求,止讨得二三十文,买几个馍馍并酒,仅够一日用。日以为常。
一日,来了个大户家的宅眷烧香,进忠扯住求化,只见内中一个老妪道:“可怜他本不是个花子,他是外路客人,被贼偷了,又害了病,才得如此的。”众女眷都也可怜他,分外多与他些钱。众花子还来争抢,进忠只落了二百余文。原来这老妪,就是那开饭店的房主人,进忠记不得他,他却认得进忠。这进忠本是个挥洒惯了的人,就是此时也拿不住钱,二百多钱到手,一日也就完了。天晴时日日还有得讨,天阴就忍饿了。
在庙中混了有两个多月,不觉又是四月中。每年十八日,大户人家都有素食、银钱施舍三日,众花子便摩拳擦掌,指望吃三日饱。及到了十五日,大殿上便撞钟擂鼓,启建罗天大醮道场。怎见得那道场齐整?但见:凌虚高殿,福地真堂。巍巍壮若蕊珠宫,隐隐清如瑶岛界。幡幢日暖走龙蛇,箫管风微来凤�。传符咒水,天风吹下步虚声;礼头拜章,鸾背忽来环佩响。香烟拂拂,仙乐泠泠。碧藉蟠桃,五老三星临法会;交梨火枣,木公金母降云车。写微忱,表白高宣;答丹诚,清词上奏。海福山龄,愿祝元君无量寿;时清物阜,祈求下土有长春。
午斋后,众信善整担的挑了米饭等进来,各家堆在一处,将上等的供给道士,也有鞋袜的,也有银钱的,也有布匹、手巾、扇子的不等。每人一分,俱有咸食汤饭馍馍。两廊下行脚的众僧道并各斋公,俱留斋并衬钱五十文。其次分散众乞丐,每人米饭一碗,馒首四个,咸食汤一碗,钱五文。起初还是捱次给散,后来众乞儿便来乱抢,斋公们恼了,都丢在地下,听他们乱抢。那有力的便抢几分去,无力者一分也无。进忠挤不上去,只抢了一个馒首。众人把白米饭抢撒得满地,都攒在西廊下吃。那抢得多的便扬扬得意,见进忠没得吃,反嘲骂他不长进。进忠忍着饿,望着他们吃。
众人正在喧嚷,只见从大殿上摇摇摆摆,走下个少年道士来,到西廊下过。那道士生得甚是清秀,只见他:头戴星冠,身披鹤氅。头戴星冠金晃耀,身披鹤氅彩霞飘。脚踏云头履,腰束紧身绦。面如满月多聪俊,好似蓬莱仙客娇。
那道士法名元朗,俗家姓陈,年方二十,生得十分聪俊,经典法事,件件皆精,乃道官心爱的首徒。其人平生极好施舍,他一头走一头看众花子抢食,及走到进忠面前,见他蹲着哼,没得吃,便问道:“他们都吃,你为何不吃?”进忠道:“我没有得,不能抢。”众花子道:“他是个公子花子,大模大样的要人送与他吃哩!”又一个道:“他是个秀才花子,妆斯文腔哩!”元朗将他上下看了一会,道:“你随我来。”进忠慢慢撑起,捱着疼跟到他房门首来。元朗开了门,取出四个馒头、一碗素菜,又把一碗热茶与他,道:“可够么?若不够,再与你些。”进忠道:“多谢师父,够得狠了。”元朗道:“你吃完了再出去,不要被他们又抢了去。”又向袖中取出两包衬钱来与他,竟上殿去了。进忠吃那馒头素菜,与赏花子的迥不相同。进忠吃毕出来,仍旧蹲在廊上。
几日醮事完了,天气渐热,烧香的并游人都稀少了,又无处讨,众乞儿是走得的都去了,只剩他们这疲癃残疾者,还睡在廊下,臭味难闻。道士求捕厅出示,着地方驱逐这起人动身。元朗便只叫进忠到后面一间空屋里睡,又把了条布裤子与他。天睛出去求乞,天阴便是元朗养他,这也是前生的缘法。进忠求乞无已,他也并不厌他;若进忠不去,务必留东西与他吃。
一日天阴,正值元朗外出,进忠来寻他,走到房门前,见门销了,便望外走,却却遇见老道士,喝道:“甚么人?来做甚么的?”进忠道:“寻陈师父的。”老道士道:“胡说!你是来偷东西的。”进忠道:“老爷,青天白日,何敢做贼?你看我这般形状,可是个做贼的。”老道士大怒道:“你还胡说!”走上前一脚把进忠踢了,滚到阳沟里,老道士恨恨而去。正是:才沾膏雨滋芳草,又遇严霜打落花。
毕竟不知进忠滚入沟内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河柳畔遇难成阉 山石边逢僧脱难
诗曰:
祸福之生不偶然,也须一着在机先。
只知悻悻全无畏,讵意冥冥别有天。
祸事临身逢鬼蜮,福星照命遇仙缘。
劝君不必多劳碌,辜负日高花影眠。
却说老道士把进忠踢下沟去,疮都跌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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