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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通明;仿佛是对白日喧嚣的一种持续一样;到了夜晚;这些地方也维持着它们热气腾腾的玲珑模样。
闹中取静;在一间干净又气派的大澡堂里;熊芳定大敞四开的把自己浸在热水池中;周身水汽缭绕白雾腾腾;衬着一身紧绷结实的皮肉;倒是比他的长相更具魅力。卸去了军装的包裹,这个男人看起来柔和至极;平淡暧昧的五官被水汽蒸得半虚半实,就连鹰鹫般敏锐的眼神也就此淡弱下来。
盯住面前浮起的小盆;他一言不发,水珠子一粒粒的刺在半长不短的头发尖上,因着重量慢慢滑向他的额际和眉眼。小盆子里摆了一壶凉茶,是这家澡堂的特色饮品,味甘劲爽,最适合在洗澡的时候饮用。
不知道是凉茶带起了澡堂的生意,还是罗云镇的人天生就热爱泡澡,倘若是在平时,这里必定人满为患。然而今天这个时候,偌大的热水池里却只有熊副队长一个人。大家都知道,这位副队长爱干净,爱到一定程度接近病态就叫“癖”,跟个带枪带脾气的丘八矫情个“癖”字,其结果恐怕只有脑壳崩裂浆水四溅的份。
所以,只要是熊副队长一出现,连清场的人手都不用,老少爷们集体捂着鸟夹着蛋,自动挪窝。
和和气气的霸住整间澡堂,他坐在水里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熊副队长正在想一桩事情,并且这件事情不能摆到明面上说,只能暗地里想。
大约是在十来天前,失踪多日的仇报国回到了罗云镇,虽然他这趟回的有些狼狈,但却带着一个令人倍感意外的惊喜,这个惊喜就是虞定尧。
谁也不知道这个滑头的淘气包是怎么跟仇报国扯上关系的,反正依照仇报国在镇长面前的一番说词,他和侄少爷的事情,恐怕只能用一场奇遇来形容。
在编故事讲逻辑这块上,仇报国远不是熊芳定的对手,然而当着镇长的面,饶是听出什么破绽,他也不能当场就撕破脸皮似的同他辩。无凭无据,他必输无疑,然而仇报国不一样,仅凭着找回虞定尧这一项,他就占了压倒性的大优势。
所以惊喜归惊喜,那到底是对于镇长来说,如此惊喜在熊芳定这里,无疑同噩耗没什么两样。为着自己失落的队长梦,他很是忿然,可他不是个鲁莽的人,所以好心思坏心思都是一层一层累积建筑的。既然仇报国已经回来了,那自己这个荣升的梦就要通过别的途径来实现,至于实现的可能性……那还得看形势,总而言之,怕是免不了一场从长计议。
理清楚思路,爱干净好整洁的仇队长忽然红着脸朝那挂了布帘的门口高喊了一声:“刘为姜!”
没等那一嗓子音调被水雾吸纳,一名军装笔挺的高个青年便应声而入。他是熊芳定的卫士,走到哪儿都影子似的跟着,保证安全是其次,端茶倒水的伺候才是正活儿。小伙子心眼多,人也机灵,所以总能把这位出名难搞的熊副队捋得平平顺顺。
走到热水池子边,身姿挺拔的卫士对着熊芳定行了个利落的军礼,而后又机械似的弓下脊背,向着对方做了个大而深的鞠躬,把半边耳朵递到熊芳定嘴边,是个侧耳聆听的姿势。
熊芳定张嘴喊人的时候,其实还有些主意未定,及至见了刘为姜,他心里终于有了个起始用的头绪。
“你这两天派人去白家岙一带打听打听,什么消息都行,一定给我问仔细了。”
“是,队座。”
“……还有,顺便注意下仇报国……记住不要盯太紧,万一被他发现也不好。”
“是,队座。”
吩咐完毕,刘为姜并没有领命出去,站在原地想了想,他未雨绸缪的低声说道:“队座,今天晚上,镇长好像在家里设了家宴。”
家宴?
熊芳定哼笑。这老东西疼准儿子疼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这命根子似的宝贝失而复得,家宴算什么,若按照熊芳定的预想,他虞棠海就是在镇内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也不为过!
刘为姜见长官并无反应,便继续说道:“……今晚上,仇队长……好像也去了。”
“什么?仇报国?”熊芳定脸一扬,刘为姜便看到了他微红的脸颊和漆黑发亮的眸子,只是那眸子里的光不是惊奇,而是疑惑与愤怒。
镇长家的家宴,既然是家宴,那仇报国这样的一个外人去参加,算是什么身份?!
两道眉毛拧向一处,熊芳定撑在水池边的胳膊收回来,一把攥住了面前的小茶壶。壶小,他手大,因着力道太疾,茶壶在他手里发出了一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队座,我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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