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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老师”或“狮子”,使视觉的单音文字在听觉上形成双音节,听觉上才有了辨识的可能。
华人在介绍自己的姓氏时如果说:“我姓张。”后面常常加补一句“弓长张”,以有别于“立早章”,还是要借视觉的分别来确定听觉达不到的辨识。
汉字作为最古老也极独特的象形文字,经过长达五千年的传承,许多古代语文—类似古埃及文,早已死亡了两千多年,汉字却直到今天还被广大使用,还具有适应新时代的活力,还可以在最当代最先进的数位科技里活跃,使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象形”的价值与意义。
我喜欢看商代的甲骨,在一片斑驳的牛骨或龟甲上凝视那一匹“马”,有身体、头、眼睛、腿、鬃毛,像画,又不像画。那绞成两股的线是“丝”,那被封闭在四根线条中的人是“囚”。我想象着,用这样生命遗留下来的骨骸上深深的刻痕,卜祀一切未知的民族,何以传承了如此久远的记忆。
毛笔
拿着毛笔的手,慎重地在器物表面留下一个圆点。
“点”是开始,是存在的确定,是亘古之初的安静。
因为安静到了极致,“线”有了探索出走的欲望……
教科书上谈到毛笔,大概都说是:蒙恬造笔。蒙恬是秦的将领,公元前三世纪的人。
依据新的考古遗址出土来看,陕西临潼姜寨五千年前的古墓葬中已经发现了毛笔,不但有毛笔,也同时发现了盛放颜料的砚石,以及把矿物颜料研细成粉末用的研杵。影响汉字书法最关键的工具,基本上已经大致完备了。
所以“蒙恬造笔”的历史要改写,往前再推两千七百年以上。
其实在姜寨的毛笔没有出土之前,许多学者已经依据上古出土陶器上遗留的纹饰证明毛笔的存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之一 汉字演变(5)
广义的“毛笔”,是指用动物的毫毛制作的笔。兔子的毛、山羊的毛、黄鼠狼的毛、马的鬃毛,乃至婴孩的胎发,都可以用做毛笔的材料。
毛笔是一种软笔,书写时留下来的线条和硬笔不同。
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两河流域古文明的文字,大多是硬笔书写,我们叫做“楔形文字”,是在潮湿的泥板上用斜削的芦苇尖端书写。芦苇很硬,斜削以后有锐利锋刃,在泥板上的刻痕线条轮廓干净绝对,如同刀切,有一种形体上的雕刻之美。
埃及与两河流域古文明都有高耸巨大的石雕艺术,也有金字塔一类的伟大建筑,中轴线对称,轮廓分明,呈现一种近似几何型的绝对完美,与他们硬笔书写的“楔形文字”是同一美学体系的追求。
中国上古文明时期称得上“伟大”的石雕艺术与石造建筑都不多见。似乎上古初民有更多对“土”、对“木”的亲近。
“土”制作成一件一件陶瓮、陶钵、陶壶、陶缶,用手在旋转的辘轮上拉着土坯,或把湿软泥土揉成长条,一圈一圈盘筑成容器。容器干透了,放在火里烧硬成陶。
陶器完成,初民们拿着毛笔在器表书写图绘——究竟是“书写”,还是“图绘”,学界也还有争议。
陜西半坡遗址出土的“人面鱼钵”是有名的作品。一个像巫师模样的人面,两耳部分有鱼。图像很写实,线条是用毛笔画出来的,表现鱼身上鳞片交错的网格纹,很明显没有借助“尺”一类的工具。细看线条有粗有细,也不平行,和埃及追求的几何型绝对准确不同。中国上古陶器上的线条,有更多手绘书写的活泼自由与意外的拙趣。
追溯到五千年前,毛笔可能不只决定了一个文明书法与绘画的走向,也似乎已经虚拟了整个文化体质的大方向的思维模式与行为模式。
观看河南庙底沟遗址的陶钵,小底,大口,感觉得到初民的手从小小的底座开始,让一团湿软的泥土向上缓缓延展,绽放如一朵花。拿着毛笔的手,慎重地在器物表面留下一个圆点。圆点,小小的,却是一切的开始。因为这个“点”,有了可以延伸的“线”。“点”是开始,是存在的确定,是亘古之初的安静。因为安静到了极致,“线”有了探索出走的欲望。“线”是绵延,是发展,是移动,是传承与流转的渴望,是无论如何要延续下去的努力。
庙底沟的陶钵上,“点”延长成为“线”,“线”扩大成为“面”。如同一小滴水流成蜿蜒长河,最后汇聚成浩荡广阔的大海。
“点”的静定,“线”的律动,“面”的包容,竟然都是来自同一支毛笔。
甲骨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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