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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相传的手艺,素和瓷薄而坚韧,艳而不糜,很长一段时间,素和家都在为宫里烧制贡品瓷,直到第十二代传人,年仅二十的他把这门手艺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知道博物馆里那只千花淬金盘玉钹么,就是出自他的手,没有点过睛,所以一直保存至今。”
那只钹我见过。
当时参观,上面只说了是明宣德年的东西,初看以为是玉,后来才知道是瓷。在墓里放了几百年依旧白得跟雪似的,上面一根金线绕着一圈花,弯弯绕绕盘了整个钹身,有心人数过,当真有一千朵。
那会儿就觉得,能做出这样细腻东西的古人实在是了不起,因为即使是用现代的技术,只怕都未必能做出这样精致奢华的效果,而这是第一次听说烧制它的人是谁,竟然是个才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
“有人说他是天才,或者,他确实是个天才。而成也天才,败也天才。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总在看似最得意的时候,一些祸事不知不觉就降到了自己的头上。”停了会儿,素和接着道:“或许从小就被盛赞所泡大,他不免同那些年纪轻轻就出类拔萃者一样,犯着心高气傲的毛病。好争,争个名头,争个天下第一的名头。总见不得比他好的,南素和,北燕玄,虽说一王一后,地位却不相上下,也有人说北燕玄的瓷给人的感觉更醇些活些,这是他所见不得的。他爱瓷,太爱瓷,而往往越是执着的东西,越会计较得厉害,无论别人怎样解释两个派别烧出来的瓷的特点不同,不需要硬比高低,他总认为别人烧的瓷无论哪一点都不及他素和家的,正所谓同行相忌,哪怕北燕玄的掌家人唯一的女儿是他的未婚妻。”
“每年的贡品进京,就好象一场战争,他打给自己的战争,不断对比着两家的贡品,如果对方的烧制技巧高过他,他会把原本做好的瓷器砸破了继续重来,就是这样一个执着到了有些病态的一个男人,他对这工艺的喜爱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极度狭窄的地方,自己却毫不自知。于是到宣德十年,那一年冬天,又到了快要进贡的时候了,他却发觉,自己做不出一件象样的瓷了……“
说到这里,素和的话音顿了顿。手伸向边上的杯子,快碰到时又收了回去,眉头几乎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皱。
而我始终在看着他的眼睛,带着种不由自主的强迫感。
通常我很少会在别人同我交谈时很直接去看他们的眼睛,这会让我说不出话来,除非是争执。可这次我却看得很入神,特别是他说到那个年轻的素和家传人之后。
他说着那些,那些关于瓷器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却好象不是在说一个传说里的典故,而是在说着一个亲身经历的、了如指掌的故事似的。这感觉有些诡异,总不知不觉会把他同这些典故里的主人公混为一体,或者本就是一个人?我想着他和狐狸他们的关系,想着他的姓,想着他的年纪……
而似乎意识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在我沉默着看着他的时候,他目光从瓶子上收回,朝我扫了一眼:“老板娘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说。”
“老板娘爱听这典故?”
“爱听。”
“好吧,我们继续。”边说边靠进了沙发背,伸手在边上拍了拍,我也站得有点累了,就走到他边上坐了下来,听他继续往下说,说那些不知道是典故还是故事的东西:“那个发现快把这男人给逼疯了,他把自己关在窑里,整日整夜的,团团转,不吃不喝,像只穷途末路的困兽。他未婚妻很担心他,可是没有任何办法,那个时候女人是一点说话立场都没的,既无法停止娘家人制瓷的进展,又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宽慰她未婚夫那颗被攀比给扭曲了的心。北燕玄烧出了琉璃瓷,就在元月那天被带进了乾清宫,皇帝对它爱不释手。亲口说出天下第一瓷,圣旨下来那一刻,这天才般的男人失去了所有烧窑的灵感。”
说到这里,瓶身上突然又一阵轻轻的爆裂,随着一大片碎瓷从瓶子上掉落,那幅仕女图终于没了整张脸。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色的窑土,远远对着我们的方向,像个长在瓶身上的漆黑色瞳孔。
“三天后男人总算从窑里出来了,”耳边再次响起素和的话音,些微的冷漠,让人不由自主一阵寒栗。“一身的灰和汗,”他道:“被窑火熏得像个鬼。可是手里依旧空空如也,三天三夜不停的烧制,只留了一窑的残破碎片。他坐在窑门口不停地喝酒,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后来那些试图靠近他的人一个个离开了,包括他的父亲,只有他未婚妻还远远站着,看着他。直到太阳落山,她走了过来,开口叫他回去。而他就是在那一瞬间爆发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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