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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聂赫留朵夫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好吧,这事我明天就来办,要研究一下案情。后天,不,礼拜四晚上六点钟您到我家来,我给您答复。这样好吗?那咱们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在这里查一下。”
聂赫留朵夫向他告辞,走了出去。
他同律师谈过话,又采取了措施替玛丝洛娃辩护,觉得心里平静多了。他走到法院外面。天气晴朗,他舒畅地吸了一大口春天的空气。马车夫纷纷向他兜揽生意,可是他情愿步行。有关卡秋莎以及他对她行为的种种思绪和回忆,顿时在他头脑里翻腾起来。他又变得垂头丧气,心情郁闷了。“不行,这事以后再说吧,”他自言自语,“现在我得抛开这些烦恼,去散散心。”
他想起了柯察金家的午餐,看了看表。时间不算晚,还赶得上。正好有一辆公共马车叮噹响着驶过来。他跑了几步,跳上马车。他在广场上下了车,另外雇了一辆漂亮的马车,过了十分钟,就来到柯察金家大门口。
二十六
“老爷,请进,都在等您呢,”柯察金家那个和蔼可亲的胖门房一面说,一面拉开装有英国饺链、开时没有声音的麻栎大门。“他们已经入席了,但关照过,您一到就请进。”
门房走到楼梯口,拉了拉通到楼上的铃。
“有客人吗?”聂赫留朵夫一面脱衣服,一面问。“柯洛索夫先生,还有米哈伊尔少爷,其余都是家里人,”
门房回答。
一个穿燕尾服、戴白手套的漂亮侍仆从楼梯顶上往下看了看。
“您请,老爷,”他说。“关照过了,请您上来。”
聂赫留朵夫上了楼,穿过熟识的华丽宽敞的大客厅,走进餐厅。餐厅里,一家人都已围坐在饭桌旁,除了母亲沙斐雅公爵夫人之外。她是从来不出房门一步的。饭桌上首坐着柯察金老头;他的左边坐着医生,右边坐着客人柯洛索夫,柯洛索夫当过省首席贵族,如今是银行董事,又是柯察金的具有自由派思想的朋友;左边再下去是米西的小妹的家庭教师蓝德小姐,还有就是才四岁的小妹;她们对面,右边再下去是米西的哥哥,柯察金的独生子,六年级中学生彼嘉,一家人就是因为等他考试而留在城里没有走;彼嘉旁边是那个担任补习教师的大学生;左边再下去是斯拉夫派信徒,四十岁的老姑娘卡吉琳娜;她对面是米哈伊尔,或者叫米沙,他是米西的表哥。饭桌下首是米西本人,她旁边放着一份没有动用过的餐具。
“哦,这就好了。请坐,我们刚开始吃鱼,”柯察金老头费力地用假牙小心咀嚼着,说道,抬起看不出眼皮的充血眼睛望望聂赫留朵夫。“斯吉邦,”他嘴里塞满食物,用眼睛示意那副没有用过的餐具,转身对那个神情庄重的餐厅胖侍仆说。
聂赫留朵夫同柯察金老头虽然很熟,同他一起吃过多次饭,可是今天聂赫留朵夫不知怎的特别讨厌他那张红脸、他那被背心上掖着的餐巾衬托着的两片吃得津津有味的贪婪嘴唇、他那粗大的脖子,尤其是他那吃得大腹便便的将军式身躯。聂赫留朵夫不由得想起这个老头的残酷。他在任地区长官的时候,常常无缘无故把人鞭笞一顿,甚至把人绞死,其实他既有钱又有势,根本没有必要这样来邀功请赏。
“马上就来,老爷,”斯吉邦一面说,一面从摆满银餐具的酒橱里拿出一个大汤勺,又向那个蓄络腮胡子的漂亮侍仆点点头。那个侍仆就把米西旁边那副没有用过的餐具摆摆正。那副餐具上原来盖着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浆过的餐巾,餐巾上面绣着家徽。
聂赫留朵夫绕饭桌一周,同大家一一握手。他走过的时候,除了柯察金老头和太太小姐们,一个个都站起来。聂赫留朵夫跟多数人虽然从没交谈过,但还是一一握手问好。这种应酬他今天觉得特别嫌恶,特别无聊。他为自己的迟到表示了歉意,正想在米西和卡吉琳娜之间的空位上坐下,但柯察金老头要他即使不喝酒,也先到那张摆着龙虾、鱼子酱、干酪和咸青鱼的冷菜桌上去吃一点。聂赫留朵夫自己也没想到肚子那么饿,一吃干酪面包就放不下,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哦,怎么样,把是非彻底颠倒了?”柯洛索夫借用反动报纸抨击陪审制度的用语挖苦说。“把有罪的判成无罪,把无罪的判成有罪,是不是?”
“把是非彻底颠倒了……把是非彻底颠倒了……”老公爵笑着连声说,他无限信任这位自由派同志和朋友的博学多才。
聂赫留朵夫不顾是否失礼,没有答理柯洛索夫,却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