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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林赛。路德维希说过,他不会告诉你,是吗?&rdo;&ldo;没错,&rdo;我承认道,&ldo;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rdo;&ldo;凡是听到的人都无法拒绝那种诱惑。&rdo;&ldo;除非那人不是凡人。&rdo;&ldo;我知道你不是凡人,&rdo;多莉妲凝视着我,我突然心脏一阵狂跳,好像被人揭穿了一个重大的秘密。&ldo;什……为什么?&rdo;&ldo;但是你也拒绝不了这种诱惑,&rdo;老妇人没有理会我,接着说道,&ldo;北极的诱惑……就是专为了你这种人而准备的。&rdo;&ldo;到底是什么?&rdo;我简直无法按捺心中的好奇。&ldo;还是说,你也不会告诉我?&rdo;&ldo;不,&rdo;多莉妲。莱斯利的脸上一下子放出年轻的光辉,开怀地笑了,&ldo;我当然会,我又不是林赛。路德维希,我会告诉你的。但是我可以保证,你听了以后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启程。&rdo;&ldo;我本来就考虑好了,&rdo;我答道,&ldo;我要去一次北方之森,去那间旅馆。&rdo;&ldo;是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rdo;多莉妲道,&ldo;不然我也不会告诉你。&rdo;然后她摘下头巾,身体前倾。我知道她就告诉了我那个秘密。我现在在北方之森的极北端,拨开了多莉妲几十年前拨开的蓝绿色叶片,肩上的背包里装着林赛。路德维希肉体的最后一部分。一座宏伟的木屋如约出现在我面前‐‐至少在我看来,它那规模比起沙漠里那些建筑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我好像回到了林赛。路德维希的时代,看到它潮湿的外墙和墙壁上蜿蜒的罅隙,和几十年前的样子恐怕并无区别。我的向导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经过多莉妲。莱斯利的举荐,这次的队伍中除了我还有两三个年轻人,比起平时来规模更小。我们在最后沉闷的一个月里,就像多莉妲那支队伍一样没有说过一个字。行李里装着我的全部家当,简直让我不堪重负,树林里时时潜伏着危险,大片的暗影中不知有什么动物。在里面行走时,确实有在人生的巨湍中跋涉的错觉。在这伟大的积雨云下,也许我该感受到壮丽,感受到生命的美,但实际上只有日复一日的平庸无聊的行走。这无聊很快累积成痛苦,非但没有美感,反而残酷得令人发指。我只感到那令人昏聩的森林的蒸汽,听到林赛。路德维希所听到的水珠滴落的声音。他是对的,这种地方不该来,只有不顾一切的人才到北极冒险。或许还有心有所系的人。生命本身也只适合这两种人。我想我应该同时是这两种人,因为我去了就不打算再回来。我已把修订辞书的工作交付给了有此兴趣并且可靠的人,让那些废弃的形容词随风而逝,因为它们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正如林赛。路德维希也不该是这个世界的人。有的人生来就是月亮的子民,他们继承了疯狂的血统,眼中流淌着河流,永远向往着到达鼓边‐‐对了,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们称之为鼓边。越过最后一丛灌木,空地上方的阳光透过薄雾倾泻而下,映照出北极旅馆的全貌。旅馆的女主人正在牲畜棚边喂着一只羊羔,见到我们的到来,从容地回过头。我一瞬间恍然如同林赛。路德维希第一次看到伊瑟。亚瑟,又好像确实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使年轻的向导心灰意冷的金发女人。跨过时间的阻隔,她有麋鹿一般的双眼和苍白的面容,甚至可以看出有孕在身。然后我在错愕间想起这一定是当年那个女人的后代,不可能是女儿,也许已经是外孙女或曾外孙女一辈了。我们沉默地鱼贯而入,旅馆的前厅一如林赛。路德维希的描述,这么多年来从未翻新,厨房里挂着野兽的毛皮,反面是大片未刮净的脂肪,鲜肉已经在案板上堆着了。两者之间是阴暗的楼梯间,我上了二楼,四处环顾,为自己找一个房间。多莉妲以前曾睡过的杂物间。隔壁就是那张看得见月亮的床,在某个夜晚曾经山摇地动。说实话,我从没来过,但一切对我来说是那么熟悉。这次休整共有一个星期。晚餐桌上,我自认为恢复了说话能力,和女主人攀谈。她坐在我旁边,细瘦但有力的双手交叉放着,低垂睫毛。我向她说起林赛。路德维希的往事,从口袋里掏出骨灰盒,在热汤袅起的浓雾中,问她北极旅馆的近况。她回答我说,那确实是她的外祖母,不过作为现在旅馆的主人,她并不清楚她的先辈到底是谁。也许只是某地酒馆里一个胡搅蛮缠的小伙子。外祖母怀孕之后才来到了北极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