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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
李澳中把两本笔记抛了过去,于富贵刚刚接住,手一抖,又跌在了岩石上。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蹲下,伸出手指,慢慢地抓住,翻阅了半天,呆呆不语,表情剧烈地变化:“哈哈……哈……咳,咳,咳……”
这个老人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真正的恐惧。李澳中看见了,并且很容易地区分了它们:方才的恐惧是对自身的恐惧,是对自己心灵的恐惧;现在则是对外在的恐惧,对幽不可测的命运和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现实的恐惧。他怕了。
“我杀了所有的知情者,怎么还有东西把它记录下来!”于富贵跳了起来,“谁在跟我开玩笑?谁在跟我斗?白长华,他在哪儿呢?让他出来跟我再斗一场!李澳中,你敢不敢向我挑战?”
李澳中摇摇头:“我已经答应思茵,我会放弃一切随她到南方去。事实上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我即将会有一个家,一个妻子,还会生一个女儿。这是我的未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他说着,嘴角勾起隐隐约约的幸福,“我也不是警察了,过去的生活我已经感到厌倦。”他的确厌倦了。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丹邑县是个腐败的泥潭,为之兢兢业业的神农镇是个制假的粪坑。他的一生根本没有价值。他是闭着眼睛活着。
“你不是警察了,但你的良心还在。”于富贵狞笑,“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你看到了这本笔记,有四条命被你葬送!”
6
第一个死者是鲁一刀。
李澳中走后,他发起了高烧。神农镇的大地在他滚烫的意识里抖动,地狱的大门打开了,冤死的幽灵蜂拥而出,哭叫奔走,在镇子的地下游荡。它们拼命往地面上拱。他看见屋里、院里的地面上长出一个个蘑菇般的脑袋,面容很熟悉。在白天,猛烈的阳光击碎了它们的头颅,把它们压进了地下。一到晚上,床前的泥土翻动,幽灵们从地底拱了出来,用他的勺子喝水,甚至躺到他的床上和他并肩而眠。——他想起来了,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他的,是它们的!它们要讨还了!
他惊恐地跳下床,地上满是幽灵,妇女、老人、小孩、汉子……还有刚出生几个月的娃娃,它还没有长大,保留着死前一瞬间的模样。他不明白,它们的尸骨早已化成了灰,它们的形象为何如此鲜明?那就是鲜血铸成的记忆,搅得他夜夜不得安宁。
“其实他不明白,是一代一代的记忆使恐怖永远存活不死。报应只在人心。”于富贵说,“两天之后他就出卖了你,给我打电话,一是要永远离开神农镇,二是要我让你永远闭住那张能够揭开他记忆的可怕的嘴。”
于富贵答应了他,答应给他在洛阳买一套房子,给他三十万养老金。鲁一刀放心了,兴匆匆地从床下的墙缝里挖出自己积蓄的三万块钱,跟谁也没打招呼,坐上长途汽车去了洛阳,住在于富贵指定的一家小旅店等待他的到来。
第三天晚上过了十二点,于富贵来了,打电话把他叫了出来,上了车。
“我的钱呢?”鲁一刀问。
于富贵拍拍旁边的密码箱,打开,一扎一扎的百元大钞装满满的一箱。鲁一刀的手抖了起来:“我的房子呢?”
“我带你去。”
汽车出了繁华的城市,向西北的郊区驶去。鲁一刀觉得不对:“你怎么把房子给我买在了乡下?”
“不是乡下,是城乡结合部。”于富贵说,“你又没户口,想让城里的警察天天查你?”
鲁一刀不说话了,眼睛只是盯着密码箱。
出城不久,汽车停了来,于富贵说出去方便一下,打开了车门,看了鲁一刀一眼,伸手提起了被那双目光死死纠缠的皮箱,一个人下了公路去河边的荒滩上方便了。鲁一刀坐卧不宁,忍不住也下了车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那片弯月笼罩的石滩。
“我知道他会跟来的。肯定会跟来的。”于富贵说,“我的成功就在于我对人性的洞察。每个人都有弱点,致命的弱点。”
于富贵停了下来,把箱子扔到了地上:“担心的话就点点吧!”自己解开裤子方便去了。月色并不明亮,荒滩上也很冷,但鲁一刀接过箱子果然就地一张张点了起来,一丝不苟。月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他眼里发着光,钞票在手指间刺啦刺啦地翻动。
“我并没有打算在那里杀死他。”于富贵说,“我的计划很周密,绝对让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我不能看见有人在我面前低头!那一瞬间我的内心突然涌起强烈的冲动,杀人的冲动。”他注视着脚下连绵的山峰,“那冲动、那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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