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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奇怪的气味,这次比以前更为浓烈,使他的神经又起了一阵新的战栗。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气味与不愉快、痛苦和悲惨相联系了,因为他闻出了它——医院的气味。在这间屋子里用过强烈的麻醉剂——而且是最近用过的。
和嗅觉同时,视觉也接收到了它的信息。门后面,在他右边一个巨大的双人床上,躺着那个穿黑皮毛外衣的女人,让他吃了一惊。他看见了纤细脖颈上的珠宝;但是眼睛他却没有看见,因为眼睛闭上了——他立即明白,是死了闭上的,尸体全身平伸,一动不动。他走近前。一股黑色的细流从张开的双唇中流出,流到下巴,然后消失在毛皮衣领里,是一股血流。血简直还没有干。它闪着光。
或许这很奇怪,当想象的恐怖有力量把他从头脑到身体都吓呆,而看见某种真实的恐怖却有恢复信心的效果。看见血和死亡,置身于通常是可怕甚至极其恐怖的情境中,对他来说并不是新鲜事。他静静地走上前,用稳稳的手触摸女人的脸颊,它的柔软显示不久前生命的温暖。最后的冰冷还没有控制住这个生命已空的形体,它的美丽在完全的静止中显出一种新的奇异的甜美,如同一朵神秘的花朵。惨白、寂静,没有生命,它躺在他眼前,他那截淌着烛泪的蜡烛闪闪烁烁的光照着它。他翻起毛皮外套,触摸没有跳动的心脏。至多一两个钟头以前,他想,这颗心脏还在忙碌地工作,呼吸从这两片张开的嘴唇里穿过,双眼美丽地闪着光。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小块——一根长长的钢制帽别针的头,针深深地钉进了心脏,直钉到了头。
于是,他知道了哪个是影子——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还知道了“它”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想到或者思考他必须采取什么行动,甚至还没来得及从俯身向着尸体的姿势直起身来,从下面空房子里就传来了前门被哐啷一下大声关上的响声。另一种他忘记了这么久的恐惧立即攫住了他——为他自己担心的恐惧。他自己战栗神经的惊恐以不可阻挡之势降临了。他转过身,熄灭了蜡烛,持蜡烛的手剧烈颤抖着,从房间里飞奔而出。
接下来的十分钟好似一场噩梦,在这场噩梦中,他既做不了自己的主,也不能确切地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意识到的一切只是脚步声已经在楼梯上作响,快速走近了。手电筒的闪光已经晃在楼梯扶栏上,握着手电筒的手上升时,扶栏的影子沿着墙飞快地侧向一边。他在一刹那的狂乱中想到了警察,想到他在这房子的现场,想到那个被谋杀的女人。这是一种险恶的联系。不管发生什么,他必须逃跑,甚至不能被人看见。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他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过楼梯平台,冲进对面的房间,很幸运他让那房间的门开着。显然是由于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运气,他既没被那个男人看见,也没被他听见,一瞬间以后那个男人到达了楼梯平台,进入了躺着那个女人尸体的房间,小心地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奥雷利发着抖,简直不敢呼吸,唯恐呼吸声听得见,他被自己的个人恐惧攫住了,那是战争弹震症尚未治愈的残留,他没有想到要求他或者不要求他尽什么责任。他只想到了自己。他只意识到一件清楚的事——那就是他必须不被人听见也不被人看见地从房子里出去。那个新来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奥雷利肯定那不是那个女人“期待”的他,而是凶手本人,现在轮到凶手在期待这个第三者。在那间屋子里,近在手边就是他自己一两个钟头以前杀死的人,这个谋杀者现在隐藏着等待他的第二个牺牲品。而门是关上的。
但是它随时会再打开,阻断一切退路。
奥雷利悄悄出来,偷偷穿过楼梯平台,到达楼梯口,开始以最谨慎的方式,冒着危险下楼。光木板每在他身体重量下吱嘎响一声——不管他的身体是怎么偷偷地落在上面,他的心跳都要停一下。他每落一步脚,都要试验一下,把尽可能多的重量压到楼梯扶栏上。下到一半路多一点的时候,让他恐惧的事发生了,他的脚绊到一个突出的地毯缝上;他在磨光的地板上滑了出去——若不是他疯狂地抓住了栏杆,差一点儿就头向前直掉下去,轰地弄出了一声响,对他来说,这好似在被遗忘的战壕里一颗手榴弹的爆炸声。于是他的神经垮掉了,恐惧攫住了他。强烈的回声之后,在接下来的寂静中,他听见楼上卧室的门开了。
现在躲藏是毫无用处的,也是不可能的。他跳着下了最后一段楼梯,一下跳四级,到了门厅,飞快地穿过去,打开了前门,这时,追他的人手拿电筒,已经在他后面下到楼梯的一半处。他砰的一声关上门,一头冲进外面受欢迎的、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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