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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力量的交融在你的生命里其实是一种冲突、一种反差、一种特制的杂糅。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讲,它是能够把你的人格和胸怀气象塑造得很大的。
我读古代文学其实是很偶然的。本来我准备报文艺美学,80年代的时候,中文系学习好的孩子都想学文艺美学。我赶上了非常好的文艺美学老师,对我的影响力太大了!当时我们狂热地喜欢文艺美学,嫌师大图书馆的书老,我认识几个社科院的师兄,他们是学古典文学的,于是我们就换着看书。他们从八间房社科院研究生院那儿,给我运来西方文艺美学的译著,一摞一摞的,我就从师大图书馆借那些典籍给人家。那时候看文艺美学的书,就觉得那种精神的豪奢呀,就追求那种绝对理性。那时候喜欢康德,不喜欢黑格尔,觉得黑格尔的东西成体系,但是铁板一块;康德到处是漏洞,让你充满了质疑。还有荣格的东西对我影响极深,就是一个人的童年的生命隐秘符号的追溯。
当时教我们文艺美学的老师,现在是一个文艺美学大家,王一川老师。他教我们的时候,可以说是用一种诗意的、非常华丽的语言风格来上课,他说:“什么是美?美是我们前一步地平线上的那轮太阳,你像夸父一样永远追逐,但你永远不可触达。”他讲到那种审美的天空、那种诗意的时候,你听课的那种状态是欣喜若狂的。所以我当时决定考文艺美学。 。 想看书来
于丹:我就是我妈妈的女儿和我女儿的妈妈(4)
但就在考试前一星期,发生了一件事,我的中学老师王老师肺癌晚期。我进医院的时候,看到那薄薄的白床单,还以为底下没有躺着人。他就露一个蜡黄的脸在外面,人在床单里几乎找不着。师母说他已经一个星期说不出话了,这就是生命的弥留之际了。我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完全是一层皮下面干枯的骨头,我在想,这是一个用生命提携我的老师,你让我劝他什么呢?我让他好好养着,我让他恢复健康,这都是谎言,我相信他活不过来了,我能和他说什么呢?我就和他说:“老师,我考古代文学研究生。”这时候他骨瘦如柴的手唰地把我的手抓起来,然后听见他的痰音里挤出来带着浓重四川口音的一个字:“好!”后来我师母告诉我,那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个字。他走的时候是我正式填报研究生志愿的时候,我就是这么上的古代文学。
封新城:这么看来他眼光极准啊。
于丹:不!人生是阴差阳错的,我如果学了文艺美学,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封新城:对,我们这代人有个特点,赶上那个时代了,我们都属于反叛者吧。
于丹:很反叛,我读书的时候就很反叛,那个时候我就想一诺千金。有的时候历史、生命,都是那种阴差阳错,如果真的错过那一个星期,我真的上文艺美学了。
封新城:这是一个线索。另外一个线索,我们的确担当了那个时代某种反叛的角色,但是文化的承接,又由这些反叛者来做,这挺有意思的。
于丹:我觉得,什么是文明的传承,就是你中规中矩把它传下来,另外一种是在里面加入一种你全新的阐释。
我觉得80年代,在我的精神成长中,很有意思。一方面受西方思想的冲击,让我建立了根深蒂固的、多元化的文化理念。就是文明一定不是一元化的,真正好的文明是一种生态,而不是说哪一元有多么强大。比如说中国儒家文化,在诸子百家的时候是健康的,但是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它强大了,但已经不健康了,就因为它被独尊了。我觉得80年代的教育,那种西方文论,那种自由的阐释,尤其像你说到的精神分析啊、心理学的东西,它给了我们一种诠释,就是人的心理并不一定可以用社会性完全解释,并不一定可以用道德去界定。比道德更深刻的,你要把人看成一个生物,有生理和心理上的结构;我们要有更多对生命的尊重,是要本着一种科学去解释,而不是靠道德去鼓励所有人。我觉得西方文艺美学,再加上我学的先秦诸子百家,这共同构成了我的一个精神源头。
其实聊这个话题我的感触很深,因为我们都是80年代读书的人,80年代的精神成长,生成的元素太庞杂了,有西方文化,有中国知识分子的家国使命,同时还有朦胧诗和武侠小说,这些东西都对我构成非常大的冲击。但在今天我没有机会去谈西方文论对我的冲击和影响。
封新城:你应该谈,我看你以前的经历,就想:咦?你不知道北岛吗?你不知道顾城吗?
于丹:说实在的,那是一个时代的青年的密码,想想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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