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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五,瞅个云窟窿再钻上去, 既隐蔽了自己,又节约了大概十几二十秒吧,刚好打F-84一个措手不及。有人说我灵活机动,有人说我会抓战机,我说,马克思讲‘时间就是军队就是胜利’,我是按老祖宗的教导办事,活学活用,立竿见影。”
进入角度正确。“那天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手上,那么多有利条件如果还打不上, 下来真得把脸面掖裤档里走路了。中午11点,太阳130°的样子,我们顺光他逆光,敌人不容易看到我们,我们看他很清楚,最近时,刘景泉戴着氧气面罩眯着一对小眼,真真切切。另外,一般空战谁占高度谁优势,可那天接敌时,他高度2000,我才1200,偏偏是我主动。因为敌我双方飞机都涂了草绿色迷彩,刚好海面有轻雾,海水是墨绿色,从上往下看,飞机颜色与海水差不多,不易发现目标。从下往上看就不一样了,天像一块一尘不染的蓝玻璃,敌机橡四只嗡嗡飞过的绿苍蝇,要多清楚有多清楚。所以,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一成不变的东西,事物都有局限性、相对性,战场上,有时你变换战术,违背常理,反而能收奇兵之效。”
进攻战术正确。“其实,与其说我方正确,还不如说对方失误。当我发现敌机时,他在我右侧5000-6000米稍前一点位置,飞行行话叫做小距离(前后纵向)大间隔(左方横向)。此刻,如果敌机向右作小于90°转弯,间隔变成了距离,我们攻击就相当困难了。 谁知,他偏偏向右作180°转弯,正好给我们造成切半径攻击的有利条件,这是敌人战术上犯的第一个兵家大忌。很可惜,高长吉大概太激动,一串长射没打上,给了他们一次生的机会。敌人也乱了方寸丁,一看我们切半径攻击,又赶紧向左转,这是他们最致命的错误,等于把自己的背侧完全暴露了,使被弹面增大。训练中都难找这么好的角度,高长吉、张以林饿虎扑食,真是猛、稳、狠、 准啊, 一人干掉一架。 我还记得, 回来判读胶卷,高长吉击中射击距离是169。5米,张以林是151。59米。这么近,鸟枪也得把他打下来。”
正确中也有不正确。“我是距离敌机366。66米时开的火,六六大顺,这本来是一个挺吉利的数字嘛,也看见敌机身冒着火花往下掉,我以为他完蛋了,太高兴太激动吧,一楞神,妈的,兔崽子没栽下去,超低空擦着海面跑了。把我懊恼后悔难过的呀,没法说啦。飞行员逮住一次击落敌机的机会很不容易,如果你把握不住流星一样闪一闪就没影的战机,就像奥运会上运动员临场失手一样,对不起,金牌四年以后再见吧。遗憾,这之后我又飞了两个四年,命中注定,这辈子再没有将敌机击落的机会啦。”
有时,命运是一位崇拜英雄的美人,她在英雄面前洒满鲜花,铺出一条没有飞机也可直上青云的通衢大道。几年间,赵德安由副团长而团长,副师长而师长,而且,那路似乎还有继续伸展延长之趋势。谈不上心花怒放,不等于没有雄心勃勃,赵德安玩命工作的宗旨就是一个:在有生之年,圆了亲手将敌机击落的梦。退一步讲,也要以自己团队击落更多的敌机来补偿。
有时,命运又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被捧上了天的英雄千万留神,稍不小心,满目姹紫嫣红就变成了一片荆棘丛生。空战够眼花缭乱吧,但比起“文化大革命”,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关键是, 空战再乱乎,你也一下子就能分出敌我来,而身处“史无前例”中,所有的人都是“一颗五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赵德安还没修炼出火眼金睛,脑袋瓜就更显得不够使了。事情逻辑就是这样,吴法宪是空军司令;空军司令讲林立果可以调动一切指挥一切;“两个一切”大驾光临,谁敢怠慢,吃饭、喝酒,三杯下肚,糊涂出口,就讲了些诸如“坚决服从指挥、调遣”一类当时看没啥日后看了不得的昏话;温都尔汗一声爆炸,广空成了“重灾区”,“英雄”在九天之上摔了个仰八叉,跌落尘埃,“比被敌机打下来还惨”;先审查,审来审去没有啥,又到干校劳动,又到工厂劳动,别人整天垂头丧气哀声叹气,他照吃照睡照锻炼,“想一想小时最大的理想是吃饱饭,不论咋样我都知足了,知足者常乐”;熬了一个“八年抗战”,盼来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审查,结论“一般认识问题”,于是苦尽甘来,官复原职;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两年后——1983年正式离休,由飞机场直接退到了门球场;十年间,以当年学飞般的刻苦和勤奋钻研门球,球技已至炉火纯青,“除非刮大风下大雨,不论上午下午,礼拜天节假日,你都能在这个球场上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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