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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超出一半胜率的六、七分把握,这仗就可以打,就值得打。苏中七战七捷、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济南战役、以至稍后的淮海大战,莫不如是。当他摘取了一个又一个胜利之后,人们对他心悦诚服了,始知他走出的“险着”恰恰是事关全局的“妙着”。他求险,并非感情上的冲动和直觉上的鲁莽,而是源于对敌我双方实力的精确计算,源于对各种方案反复比较后择取最佳的魄力决心。
但在对台用兵问题上,一向作风果敢泼辣、决策履险犯难的粟总是否过于谨慎了? 高级将领中也有人窃议:如果在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之前,破釜沉舟、举兵攻台,也可能……
粟裕说:不行!金门失利的教训太深刻。不重视血的教训就要流更多的血。
又说:中原逐鹿,两军对垒,“有把握”通常可理解为比50%再多一点的能够打赢的可能性。而隔着一片大海作战,六、七分把握绝对不行,八分九分也不行,非十分不可!
又说:大海平平,一览无余,未来的攻金攻台之战,是没有多少“巧”可讨的,就是磨盘碾秤舵,硬碰硬。不但要有数倍于敌的火力、数量优势,而且要有足够的船只,保证第一、第二甚至第三梯队的船只。还要懂得潮汐、风向、登陆点的选择。我们攻坚、野战是行家里手,但越海作战是外行,凭老经验想当然不行,要吃大亏。几十万人马上去了,可能一鼓作气一胜到底,也可能上不去,叫人家反下来,那就是无路可退全军覆没。
拿破仑说过:懂得战争基本规律的人可以做将军。但也懂得战争特殊规律的人才是聪明的将军。
粟裕,正是一位不仅着眼于战争的一般规律,而且时时在注意着越海作战特殊性的将军。
粟裕做指示,反反复复强调的就是两个字:纪律!
“这次炮击封锁金门岛作战,是毛主席的战略决策,海军、空军、炮兵参战部队,都由福州军区前方指挥部统一指挥,都要无条件地服从指挥,要打就打,要停就停,令行禁止。不许各行其是擅作主张。”
“发现特殊情况要及时请示报告,任何人不得贻误。”
“特别是处理美机、美舰,一定要遵守中央军委的既定作战原则,不出公海作战,不主动攻击美机、美舰,严守自卫。”
“……”
粟裕用坚强的理智抑制住欲望的诱惑,附加了诸多的限制词“不”。他着眼于炮击金门最大的特殊性: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军事较量,而是一场政治仗。
瞄准那个海岛的弓弦,正在一厘一毫地绷紧。
6
7月21日,台湾海峡暴雨滂沱。
卅载未遇的一场特大降水福祸参半。
恶劣天候使得终日在福厦空域穿梭飞巡的台湾侦察机无法出动,为大陆方面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扯起了一道天然屏障。但老天爷的慷慨排泄也把闽江、晋江、九龙江撑破了肚皮,陡然暴涨浊浪滔滔的江水像好不容易才逃出牢笼的一群野牛,咆哮而去,横冲直撞,公路、铁路在它的践踏之下到处塌方,遍体鳞伤;43座桥梁不敌重击,呻吟歪斜,断骨折筋。
十万火急开赴战区的一支支摩托化炮兵部队在各处受阻。
采访中,几乎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场下得人心烦躁、险些误了大事的暴雨说起。
梁树森老人说:炮击金门,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敌手不是国民党也不是美国人,而是龙王爷尿泡胀破了,落下来的一大堆麻烦和困难。
梁树森,一位牛高马大、耿直爽快的河北同乡。1958年任炮三师三十九团团长,离休前任建阳军分区司令员。冒昧问起梁老高寿,他呵呵笑道:挺好记,炮战那年37正当年。现在(1993年)把那俩阿拉伯数码倒过来就得,刚好73,不中用喽。我又问:梁老,我曾往漳州干休所写信查找过您,不知您……?他像一个不会掩饰的诚实的小学生:前后二封,通通收到。对不住,我没回信。三十多年了,现在都什么形势了,还提打炮那段干啥?不过您从北京大老远地来找我,陈芝麻烂谷子事还得说,哪段有用,您自己筛吧。
1958年7月21日那个雨下得大哟, 昏天黑地,倾锅倾缸。我一件衣服
晾在院里忘了收,警卫员以百米冲刺速度去拿,来回就那么几秒钟,浇了
个透湿,像刚从池塘里拎出来。大江小河全涨满了,浪头挟着漩涡,在眼
前那么打个晃就跑出老远,没了影子,好吓人。而且南方那雨不像咱北方,
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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