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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料,身边被霍光安满了亲信,一举一动都要经过霍光允许,哪像一个天子。我们王气不过,暗暗部署心腹侍卫,准备在七月初七乞巧节这天斩了霍光,却不料走漏消息,霍光反咬一口,以皇太后的诏书废黜了我们王。虽然我们王之前也拿到了霍光的一些谋反证据,可惜兵力不足,功败垂成,最后只能束手就擒。之前他把这些证据交给了我和我的前夫,让我逃出去交给广陵王。怎奈霍光早有准备,去广陵的路上密布关卡,我们根本没法到达,只好先潜回家乡瑕丘,见机行事。我前夫死于逐捕中所受的箭伤,今上即位之后,我知道事无可为,终于冷却了再去广陵的心思。”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她道:“前些年霍光已死,他的亲族也都以谋反罪被今上族诛,今上为什么还要逐捕你?就算你身上藏有当年霍光谋反废黜昌邑王的证据,也对今上毫无影响啊。”
“唉,你还是稚嫩,想事情总是这么简单。你想想,既然今上是霍光拥立的,而拥立的理由是昌邑王淫乱,既然事实证明当初昌邑王受了冤枉,那么今上的即位还能算名正言顺吗?今上岂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何况今上生于民间,地位卑微,当上皇帝完全是邀天之幸,自然格外敏感。”
我恍然大悟,男人们的世界实在是太复杂了,真让人不寒而栗。我吸了口气,道:“我明白了,前两年广陵王谋反自杀,他的奴婢没入县官,其中就包括你的姊姊李惠,而事隔两年,李惠被揭发出和昌邑王还有关联,经过拷问,最终牵扯出了你,所以今上才下诏急着逐捕你。是不是?”
她颔首点头道:“你这个判断不错。其实我从来没想过散布那些和霍光有关的文书。那些事已经是过往烟云,我活到六十岁了,这点还看不开吗?然而他们是不会这么想的。也好,既然下诏购赏我,我正好趁机帮我的汤儿一把,我这个做母亲的,临死还能发挥这点作用,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你想清楚了吗?”我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心里酸酸的,母爱真是伟大,就像我母亲,虽然我做下了那么见不得人的丑行,可是我母亲始终站在我一边。她对我父亲崇拜得五体投地,可是最终承认,在嫁我给王家的这件事上,我父亲做错了。如果不了解母亲对父亲的感情,就不可能理解母亲那个承认是何等不容易。
“当然。根本不用想。”她神色淡然。而陈黑又凄怆地呜咽起来了,边呜咽边责怪自己的穷愁无聊,竟然害得儿子入狱,害得妻子要舍身救子。我在他的哭声中努力分辨他的号诉,大意是这么点内容。不过最后几句算有点新鲜,他说,没有妻子,他自己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我终于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我能想象陈黑此刻心中的感受,他本来身体残废,没人肯嫁给他,年近四十才从天上掉下了一个女人给他做妻子,而且这个妻子不是一般的乡村鄙妇可比。她曾是王侯的贴身侍女,文雅善书,机敏豁达,给他生了个聪明的儿子,那个儿子虽然有些顽劣,但总是因为不甘心一辈子居贱处微,才做出了一些有悖法令的事情。他和这个女子相伴了三十来年,相濡以沫,有了她,他才发现了人世间的温暖,现在她下决心要离他而去,他怎能不痛断肝肠?然而,如果不这样,他们的儿子又必须死,两者之间选择一个,他能做出怎样的选择?就算是他想选择,他的妻子又怎么会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能做的,只能是面对生死离别的那一瞬了。
李中夫柔声安慰陈黑道:“不要哭了,这么大年纪,在客人面前也不好意思啊。”
陈黑收住了哭声,哽咽道:“你叫我不哭我就不哭,我一向都听你的。可是这次……”他的肩膀一耸一耸。
李中夫道:“别任性了,时间不早了,还是赶快和乐君商量正事罢。”
第19节:乐萦(19)
十九
看来嫁给王君房也不是没有好处,往常非常困难的事,现在变得很轻易。我直接把李中夫给我的漆盒交给了王君房,由王君房上呈给他的父亲。他父亲大概做梦也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一件立功受赏的机会,非常兴奋,在堂上走来走去,声音颤抖,连声对我说:“实在灵验啊,实在灵验。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带了一个相士去,那个相士说你有大贵之相,可以旺夫,看来我们王家今后的发达,还要靠你啊。”
我哭笑不得,如果我真有旺夫之相,应该对子公有利才对。我和子公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而且我还怀着他的孩子。我有点羞愧,感觉实在对不起他们家,垂首道:“阿舅,陈汤的母亲告诉我,一定要救他儿子一命,那么她死亦不恨。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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